雷万春点点头,“听说这里原本是奚人五部之一的辱纥主部的牧场,后来被另一部落那甚契个部吞并了,契个部吞并辱纥主部后,倒是没有取消榷场,反而大大方方吸引中原一带,主要是河北道一带的商户前来设置商栈、交易,商户每年只向该部落缴纳少许财物即可,故此,来此处交易的商户非常之多”
南霁云还是有些疑惑,“雷兄,不光是如此吧”
雷万春眼里也闪过一抹寒色,“原本在大同、营州也有大型的榷场的,不过那里的官府对前来交易的商户和牧户极尽压榨之能事,特别是牧户,动辄冒着被捉生的危险,胆敢前来交易的无一不是部落里的大酋,随行的还有多则一两百,少则几十骑兵,若是落单的,多半被捉生将捉走了”
“而这里不同,原本榷场也是设在山南大唐境内的,不过因为同样的原因也凋零得很,转到山北后,不仅让此地大兴,还吸引了不少大同、营州附近的牧户前来交易,于是才有这样的盛况”
南霁云点点头,他瞧了瞧四周,暗忖:“如果妫州的乌氏兄弟带兵前来捉生,不仅可以俘获大量的丁口,还能抢劫不少财物.......”
似乎有感应似的,两人正闲着无聊走在大街上,前面突然跑过来一大群人,那些人边跑边喊,“唐军捉生来了!”
一听到这话,大街上的行人霎时闪避一空,大多数人都避入了商户开设的商栈,那些前来交易的牧户无处可去,只得拼命驱赶着牲畜往北走。
不过,他们是徒劳的,没多久,从北面也跑了一群人,还喊着同样的口号。
南霁云见状,拔腿就跑,雷万春赶紧拉住他,“我等都是唐人,唐军来了无非是捉生,将这些牧户捉走而已,不会顾及我等的......”
南霁云虽有些忐忑,不过他还是相信了雷万春的话,站在一间商铺下观看,他是河南道的人,虽然听说过捉生一事,但究竟如何却不知晓,眼下有亲眼目睹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隆隆......”
看来这次过来的唐军非常之多,还都是骑兵,从榷场东南西北四口入口过来了,过来时,战马踏在地上的动静整个榷场都清清楚楚。
从南头过来的那队骑兵为首的是一个矮粗汉子,穿着一身闪亮的山文甲,对着两侧的商家喝道:“全部都出来!若稍晚片刻,就放火烧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商家老板或掌柜的忙不迭地出来了,而此时从北面、东面、西面各飞来一骑,奔到那矮粗汉子面前时都大喊道:“回禀副使,已经封住了出入口!商户都出来了,而羊倌们都在大街上”
(羊倌,此时唐人对边境地区各部落牧户的蔑称,实际上就是捉生的那个“生”)
矮粗汉子点点头,“马上展开讯问,半个时辰在此汇合......”
原来此人正是贵为妫州清夷军副使的乌承玼,他所谓的讯问,实际上就是讯问牧户的身份是什么,等回到妫州后好上报给节度使府,至于讯问商家,自然是有财物多少,丁口多少,多半要敲诈一笔了。
那几人正要离去,从远处也飞来了几骑,为首的那位正是打着辱纥主部的名义管辖榷场的仁勇都校尉苏希杰。
苏希杰作为碎叶军仁勇都的头目,在妫州内外自然都有眼线,乌承玼出动大军前来这里的消息他几日前都知晓了,不过这一次乌承玼带来了三千骑兵,不是留在这里的三百碎叶军能够对付的,于是便飞马报告了七百里之外的孙秀荣。
作为如此重要的据点,从这里出发一直到郁雨陵,孙秀荣自然设置了严密的驿站体系,消息能在一天一夜传到郁雨陵,不过消息传到是一回事,想要纠集大军前来解救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希杰倒是能动员辱纥主部的牧户前来营救,可惜想要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将几千牧户动员起来还不如碎叶军从郁雨陵南下快,于是,就只能让两百里之外燕山腹地契个部杨守忠的人马出面了。
杨守忠作为两个部落的共主,手底下还有一千常备军,想要击败三千唐骑自然力有未逮,迟滞他们的行动倒是有可能。
故此,全部压力都落到了苏希杰身上。
苏希杰在马上抱拳施礼,说道:“当面不知是哪位将军?本部的山北榷场可是朝廷同意设置的,每年还有不少税赋供给清夷军,为何带着大队人马来此?”
实际上,能够前来山北榷场设置商栈的多半与乌氏兄弟有所勾连,不是每年有固定的孝敬,便是有干股奉上,乌氏兄弟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但钱财只是一方面,对于年纪与安禄山相差无几的乌氏兄弟来说,早日升到节度使的高位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由于前节度使裴宽调到京城担任户部尚书,而安禄山又没有兼任,乌氏兄弟的机会就来了。
这是因为,妫州是范阳节度使麾下唯一一处处在内边墙之外的重地,设置有一万精锐,若是要挑选范阳节度使的人选,清夷军的军使是天然的人选之一,位次仅在幽州都知兵马使之下,还在檀州的威武军军使(辖军一万)、蓟州的静塞军(辖军一万)之上。
听了此话,乌承玼冷笑道:“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