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原本我等河边设置有两处岗哨,敌人过河后已经派出精锐攻占了那里,我等每处只有两三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撤离,不过当地人占据那两座沙丘后,若是细心的话还是会觉察到我大营的所在的”
“这么说大营暴露了?”
“不是,彼等初来乍到,这附近有没有牧户,怎会知晓我等具体位置?但只要是长期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户,还是能感受到的,大营这里的胡泊有几百亩,胡泊上空的气候与荒漠完全不同……”
“按照……提供的讯息,碎叶军太半来自西域胡人,大多也是牧户出身,自然知晓这一点,若是风大时候,彼等自然无法感受到这一点,但眼下却是罕见的宁静,些许微弱的风势彼等就会感觉到了”
“于是,我等只能主动出击了,越过河面的碎叶军并不多,最多一千人,沿着河边那两处沙丘之间的通道过来了,我的建议,以甲骑和骆驼兵正面抵住,另外两千骑兵从其它地方绕过去,抄其后路”
“可彼等不止一千人……,眼下派出来一千人,左近多半还有强援”
“大王子,无妨,沙丘对面的黄河河面宽达几里,彼等越过时必定小心翼翼,届时,我等以一部堵住前出那一千人的退路,另外一千人用弓箭对着河面射击,并事先用干草裹住马蹄,等彼等在弓箭的攒射下散乱时再冲上冰面,敌人就算再强大也无可奈何”
“也罢,敌人就算再强,也只有三千人,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一些,我等不是赫连部,而是有甲具的拓跋部,可不能为了区区几千衣物和铠甲白白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拓跋朝光突然想到赫连部,以及赫连隗的命运。
“若是赫连部大败,怎地没有溃兵来到我处?难道我拓跋部的名声就这么差?今夜一战,若是能击退碎叶军,我的首要任务是赶紧东去,灭了赫连部才是正经,多了几千丁口,我就能在拓跋部真正仅次于阿耶了”
于是冷声说道:“既然只有一千骑,我亲自带着甲骑、骆驼兵迎战就是了,你带两千骑兵绕过去”
“咳咳”
“何事?”
“大王子,按照……那人的说法,碎叶军统领孙秀荣十分狡猾,眼下正值夜半,彼等为何敢出动一千骑越过河面来到南岸?多半是有了周全的计划,若是就在北岸有后继,想要越过宽达几里的河面我等不会发现不了,这样一来,其后继就没有大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左近?”
“多半如此,不是上游,就是下游了,也有可能多路齐出,不过大王子也不用担心,彼等总共才三千骑,薛延陀部还要遮护老弱,轻易不能出动,就算多路齐出,每一路也不会有多少人马”
“职部建议,职部带领一千五百骑绕道就行了,届时,大王子带领五百甲骑、五百骆驼兵迎战,留五百骑警戒可望万无一失”
“好,就这样”
…….
带领一千骑首先越过黄河的是马璘的中营,然后是南弓熏的前营,碎叶军眼下最强悍的两个营头都用到了这里。
听着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响,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套”,马璘神色十分复杂。
原本他愿意跟着孙秀荣东进,是为了在抵达霫部后与周围诸部的战斗中立下功勋的,却没想到朝廷对碎叶军竟是这样一个态度,这一路上太不平静!
不过随着一千骑全部进到沙丘群里,一想到情形不明的敌人,马璘还是收拾心情警觉起来。
在他的中营,最前面自然是他亲自带领的都握着虎枪的精锐,而在队伍的最后,同样是南弓熏带领的一百精锐,对于敌人可能绕出沙丘封住他们后路的做法孙秀荣一早就想到了。
当然了,既然是最精锐的两个营头,自然没有“拖住敌人,等待主力抵达”的安排,而是“趁着夜色,一举破敌”。
于是他很快就见到了拓跋朝光。
拓跋朝光的拓跋部甲骑加骆驼兵的布置是眼下诸部里极少数深谙“远程配合近程”作战的部队之一,其甲骑后面的骆驼兵都是能拉动一石力以上强弓的勇士,聚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发出密集的抛射,单独对敌时,也能借着比战马高出一筹的态势进行战斗。
他们手里还有长矛。
当然了,骑着骆驼进行冲击或快速撤退那是做不到的,骆驼再强,跑不过马匹。
以达奚部眼下的财力,自然做不到将战马全身包裹起来,也只能遮住前半身。
这就够了,战斗时,对着敌人永远只是前半身!
隆冬的河套气温若是放在后世,那肯定是在零下十几度以下了,此时就算再耐寒的人来到户外若是将双手长时间暴露在外面都会冻得僵硬,唐军此时有布手套,部族没有这么精细,但也会缠着布块或毛皮。
只有碎叶军,有正经的用羊皮制作的手套,自然没有后世那么精细,但放在眼下也是独一份了。
这种手套,看似简单,实际上就是孙秀荣这种有着后世游牧部族经历以及大唐府兵身份之人才能弄出来的东西。
拓跋朝光的甲骑选择的都是高头大马,加上铁甲的重量,在沙地上弄出了巨大的声响!
此时的党项甲骑,虽然有拓跋朝光这位深谙大唐部队精髓之人指挥,不过骨子里的部族习惯依旧占据上风。
那就是,虽然骑兵、战马都有甲胄,但他们的武器并没有统一,冲在最前面的还是依着彼等从小的习惯拿着各种各样重兵器着,这里面既有铁枪、狼牙棒,也有铁鞭、铁锤、重刀等。
武勇,一往无前的武勇才是彼等骨子里的东西。
规制,那是只有有了一定的丁口和财力、并长期定居下来才会出现的东西。
霎时,双方的距离到了强弩抛射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