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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之时,终于有人来了。
李泌!
此时的李泌原本还是没有接受皇帝李亨给他实职,而是挂着“银青光禄大夫”的散官头衔作为他的参谋参与诸事,不过为了这一次与孙秀荣谈判,李泌破天荒地接受了门下侍郎的官职(也就是黄门侍郎,门下省副职),带着钦差依仗过来了。
李泌是从太原经井陉道、恒州过来的,这印证了张忠志已经真心实意投靠大唐的猜测。
与李泌一同来的还有孙秀荣的老友鱼朝恩,现在的鱼朝恩依旧是位高权重,他的职位是:三宫检责使、左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
此次来到河北道,李亨显然是想让李泌、鱼朝恩互相掣肘的,在鱼朝恩的头上还多了一个“大唐河北道观军容宣慰处置使”!
这个名头的出现,让孙秀荣顿时明白了!
安庆绪、史朝义已经暗中投降了大唐!
李泌、鱼朝恩都只比孙秀荣小两岁,今年都是三十六岁,虽然一个是钦差大臣,一个名义上河北道的最高长官,不过在孙秀荣面前却是恭敬有加。
在范阳节度使府的书房里,孙秀荣接见了李泌。
“大郎”
“李郎”
自从李泌离开西域后,两人实际上有近二十年没有见面了,眼下,原本的两位少年郎都迈向了不惑之年,孙秀荣还是保持了每日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而李泌早就是三缕长须的“中年”高官(门下侍郎从二品)了。
作为这个世界上孙秀荣唯一有些欣赏的人,虽然最终还是没有投入他的怀抱,不过还是给了他十足的尊重。
两人寒暄一番后,李泌问道:“大郎此次南下幽州击败贼寇史思明,功莫大焉......”
孙秀荣笑道:“朝廷可有封赏?”
李泌反问道:“听说前不久大郎在漠北又接受了诸部公推的墨尔根汗称号,加上以前的博格达汗,原本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咨询过朝中熟知部族事务的鸿胪寺官员后终于有些明白了”
“哦?”
“博格达汗是出身于鲜卑的诸部能够给予的最高称号之一,有史以来,还没有人得到过此称号,而墨尔根汗则是室韦诸部、黑水靺鞨诸部能够得到的最高称呼,同样从未有人得到过......”
孙秀荣说道:“你还少算了一个,承蒙突厥余部以及部分回鹘部落的爱戴,彼等将毗伽可汗的名头也给了我”
李泌神色一凛,“这么说漠北之地可能的尊号大郎都收全了?”
孙秀荣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差不多如此,当然了,西域诸部也上了尊号,就不再赘述了,我想知道的是,李郎此次带来了何等封赏?”
李泌心念电转,“大郎如此做派,幽州一战后早就名噪天下,除非一字王,他根本就看不上眼,可是我这次......”
这次,李亨确实让他带了圣旨到来,不过是一个“燕郡王、特进、柱国、辅国大将军”的封号,若是放在从前,大唐正强盛之时,李隆基还在位的时候,恐怕这样的封赏也不会拿出来,而孙秀荣也会忙不迭地跪地叩谢天恩了。
但眼下的情形却是大不同了,大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落,这样的封赏已经拿不出手了。
孙秀荣此时的心境也与以前大不同了,眼下的他已经快三十八岁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事事虚与委蛇了,有些事,为了效率起见,还是要快刀斩乱麻才是。
半晌,他放下了茶杯。
“李郎,若是别人来,我自然早就打发他走人了,我的意见很简单,封我为秦王,安西大都护兼北庭大都护,其它的一切都好说”
他想来想去,暂时还是不能与大唐彻底撕破脸面,不过有了一字王的王位就能正式设置一整套规制了。
“再者,如今河西断绝,作为回报,我在返程时会协助你等击破吐蕃人,将其驱逐出去,让贵国收复河西,至于陇右就要依靠你等自己了”
“还有,我准备将河北道一部分丁口迁徙到安西,约莫二十万户”
“啊?!”
李泌一下跌坐在地上,孙秀荣不为所动,他走上前,低凑近他说道:“李郎是聪明人,以眼下河北道的形势,就算安庆绪、史朝义投降了,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接受大唐管束”
“既然不接受管束,这些丁口在叛贼手里与在我手里没什么两样,何况我名义上还是大唐的藩属,至少面子上好看些”
“至于幽州、沧州之地,为了制衡史朝义、张忠志、安庆绪,我建议设置两个节度辖区,幽州之地可交由史参,莫州、沧州一带交由河东薛氏之后薛岌,薛岌是河东望族,若是真正投靠了大唐,多半不会复叛,就能将史朝义、安庆绪与史参的往来隔断”
“而在我迁走幽州、沧州等地丁口后,朝廷可用迁走莫州以南诸郡丁口以填补北面诸郡丁口缺失的借口试探史朝义、安庆绪,如果他们同意,那自然是好,如果不同意,就能印证我刚才所说,而史参、薛岌在户口大量迁走后,势力单薄,便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大唐管束,成为忠于大唐藩镇,你看......”
李泌心里暗叹不已,脸上也是一阵白一阵黑,半晌才说道,“大郎啊大郎,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