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清另外一侧的那人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也是胡人模样,面容阴鸷,弓着背,一身蓝色锦袍,其马鞍、马镫都是亮晶晶的银色。
平北王阿史那承庆之子,银鞍卫的统领阿史那玉!
再看,除了铁弹营,还有大约五百骑兵,都是银鞍银镫,自然就是阿史那玉的银鞍卫了!
(银鞍银镫,并非全部是用白银打制,而是将精铁磨得晶莹雪亮或者镶银而已)
按照幽州人的说法,除了高鞠仁的幽燕卫,战力最为强横的就是阿史那玉的银鞍卫了,由于银鞍卫有一千人,而幽燕卫只有五百人,两支精锐战力实际上相差无几。
在骑兵的后面,有两辆马车,上面各躺着一人,多半就是高如震以及史朝清推出来顶包的那名倒霉的侍卫的尸体了。
在马车附近,银鞍卫的手里都攒着长绳子,长绳子拴着一大群人,包括白解忧、薛暮云以及夜光居所有的人都串在绳子上,每个人都是狼狈不堪,特别是那些胡女,脚上的鞋子都磨掉了,一路走一路留下一串血迹。
这就是周挚的风格了。
在他看来,既然薛暮云、白解忧都涉及其中,管他是薛岌还是史记勋,都要带回衙门按照大燕律秉公处置,当然了,史朝清肯定也要脱开干系才行,周挚再大公无私也做不到将史朝清也拿下。
于是,薛暮云、白解忧便成了曹操手里的运粮官王垕!
在周挚眼里,薛暮云虽然与薛岌有关系,不过薛氏一族,旺者不过薛讷、薛楚玉两支,余者都是庶支,都不足为虑,何况薛暮云这一支还是犯了事被流放到辽东的,作为嫡系后裔的薛岌犯不着为了庶支与他翻脸。
至于白解忧就根本不在话下。
对于摩尼卫绝大多数都是胡人,首领却是一位汉人的情形,周挚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有大唐丢失碎叶镇在先,安西四镇又短暂被吐蕃人夺去过,那里的汉人转而信仰祆教也大有可能。
他想的却是,“一个胡人,还是信仰祆教的胡人,竟然能够接受汉人的指挥,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故此,区区录事参军根本就没在他的眼里!
但李继勋却是知道白解忧的身份的!
“在我等碎叶军里,荔非守瑜最为清贵,余者就是马璘、白孝德两人了,若是碎叶军建国,也设置凌烟阁,这三人自然位居前三,若是白孝德的儿子被折辱而死,我纵算是李氏皇族后裔也抵消不了!”
于是,他决定冒着得罪周挚的风险拼死救下白解忧!
而此时的白解忧主动被串在白绮罗与高怜儿之间,显然是要照顾这两人的,在此之前,他的面上也有鞭痕,多半也受到了银鞍卫士兵的鞭打。
这自然就是胡人的作风了,一旦上官下令,他们才不会管什么不要伤害友军,不要残害百姓之类的,此时实情危如累卵的安史叛军就是这个模样,历史上的安禄山之死、安庆绪之死、史思明之死、史朝清之乱莫不如此。
一个偶然因素就莫名其妙死了,这就是安史之乱首领的全部。
胡人,如果没有同化他们,绝对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是一柄利器,但稍不注意,其反噬之力就会令人惊叹!
这也是孙秀荣一旦控制某个部落,必定将其少年纳入读书识字、当兵、做官、做工之中,就好像北魏所做的一样。
但大唐却不同,他的同化只对贵姓开放,对于寻常牧户、农户则等闲视之。
一见到高如震的遗体,高鞠仁就顾不得那许多了,什么周挚、张献诚都不在的他的眼里!
他飞也似的跑到装载着高如震尸体的马车旁边,然后扑到高如震身上大哭起来。
这一哭,惊天动地。
在高鞠仁大哭的时候,一百全部骑着黑马的幽燕卫全体出动,将那些用绳子串起来的人围了起来,周挚见到这一幕的时候,面色顿时一松。
“若是高鞠仁不发疯,我自然将这些人弄回衙门审问,然后将男的全部斩立决,女的全部吊死也就是了,若他发疯了,就让这些人都死在他的铁锤之下,这厮是天杀星,尽情杀人后也就释然了,难道他胆敢找郡王算账?谅他也不敢!”
此时,张献诚面色一凛,刹那间就知晓了周挚的打算,以高鞠仁那简单的心思,肯定是会大开杀戒的,此时,就算他出面也无济于事了!
一想到背后的薛岌、史记勋,他不禁面色大变。
“瞧史记勋那架势,绝对是不愿白解忧死在高鞠仁手里的!眼看幽燕卫与摩尼卫就要火并!此后,银鞍卫就独树一帜了!”
再看阿史那玉,那张看起来很清秀却弥漫阴鸷狠厉的面容似乎正带着笑意。
再看自己身边朱希彩的骑兵,都是只有战袍的轻骑兵,虽然有弓箭在身,不过都是普通骑弓,然后人手一把骑刀而已。
平素,就算朱希彩五百骑兵全出,也不可能是一百幽燕卫或者银鞍卫的对手,何况现在!
“难道周王真的没有帝王之资?”
长期以来,由于史思明在一众胡人中,虽然同样读书识字不多,但却以极为聪慧著称,让进士出身的张献诚也叹为观止,这才心甘情愿为他安抚整个河北道,但眼下的局面已经是箭在弦上,火在油边,完全不可阻止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阻挡高鞠仁的人!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