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护插了一句,“哦?这里面有何讲究?”
“大汗,你想呀,碎叶军除了碎叶营,还有敕勒营、库莫营、室韦营,这些个营头实际上将相关部落里的精锐及其家眷全部带走了,注意,我说的是精锐,这里面大有讲究......”
见诸人都盯着自己看,岳敦有些不好意思,他笑道:“我手下有从安西过来的牙兵,彼等认识孙秀荣,有的还是从孙秀荣起家的葱岭守捉城、胡弩镇、疏勒镇过来的,特别是胡弩镇,孙秀荣当时在那里的练兵法子迥异于他人”
“孙秀荣走后,他的练兵法子却留了下来,也部分传到唐军里”
“按照此人的说法,孙秀荣这厮对于少年人十分偏好,从十五岁起便将其纳入军营,让其读书识字,让其熟识战阵、武艺,这些人经过几年历练后,都成长为能文能武的将领,就算不在军营里任职了,回到以前的部落也是威望卓著的人物,按照商户们的说法,原本各部也是有贵姓的,不过当这些退伍的人回来后,没过几年他们便架空了这些贵姓,将部落彻底掌握碎叶军手里”
“在下以为,这才是碎叶军的最大秘密,他凭着碎叶军就能牢牢掌控相关部落,敕勒营如此,库莫营、室韦营自然如此!”
“故此,阿布思回到檀石槐台后,附近的外九姓部落不少立即归附于他,这厮端地好计算,檀石槐台何许地也,那是......”
余光中,岳敦见到叶护的面色变了一下,内心却颇为不齿,暗忖:“若是默延啜在位,这大汗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十有八九是移地健,檀石槐台之役对任何回鹘人都是惨痛的经历,但对他却不是,他岂有不知?”
便假意有些失语的模样,面上硬挤出了些许羞赧,“在下的意思是,在檀石槐台一带,依旧有不少心向碎叶军的部落,特别是那里的同罗、南拔野古、契苾部落,都很快就聚集在阿布思周围”
“根据最新的消息,碎叶军一个普通营头也就是三千人,孙秀荣身边的略大一些,也就是五千人,阿布思抵达檀石槐台后,三千人已经膨胀到一万人,显然是孙秀荣给他下达了命令......”
帝德突然插道:“你的意思是说孙秀荣也在阴山北部的怀朔镇一带?”
岳敦点点头,“能够同时出动三个大营,还能同时指挥的,在整个碎叶军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一个自然是孙秀荣,另一个则是从小与他相识的荔非守瑜,此人原本是他孙家的奴仆,自然忠心耿耿,眼下是碎叶军的二号人物”
“但荔非守瑜显然指挥不动六个营头,六个营头,两万人马,对于碎叶军来说已经是很大一股机动力量了,眼下只有孙秀荣能指挥得动,何况,彼等万里迢迢东来,肯定是怀有惊天目的,孙秀荣岂能不亲自掌握的?”
“惊天秘密?”,一直闭着眼睛的贾巴尔突然睁开了眼睛。
岳敦笑道:“都说无利不起早,对于孙秀荣来说也是如此,眼下大唐内乱,汉人有句古话,那甚......”
他看向石定番,石定番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啪啪啪”,岳敦拍了拍手,大笑道,“正是,孙秀荣不像我等,都是妥妥的草原人,而是半汉半胡,对于汉地、草原形制都不陌生,岂有不懂得这个的?”
石定番却摇摇头,“碎叶军确实强大,不过想要在漠北依旧有大部的情形下逐鹿中原却力有未逮,他显然不是奔着大唐的江山去的”
岳敦问道:“那难道是奔着勤王去的?”
石定番说道:“自然也不是,其第一战全歼唐军两万,折损大唐大将王忠嗣以下大将几十员,第二战又覆灭安西节度使程千里在内的精锐万人,第三战又彻底拿下北庭都护府,大唐一直隐忍不发,非不为,不能也”
“按说经过十年的厉兵秣马,大唐好不容易有了从本土长途奔袭西域的能力,就如百年前侯君集、苏定方等做的一样,可惜又有安禄山的叛乱”
叶护赶紧摆摆手,“说这些作甚,岳敦,你继续说下去”
“是,大汗”,岳敦顿了顿,“以在下愚见,按照刚刚得到的消息,东去的除了三个营头,还有混在商队里一早就到了霫部的一个营头,孙秀荣这厮显然是早就布局了,该营头的头目正是孙秀荣手下的大将白孝德!”
“这个营头已经在辽东之地掀起了风浪,在下不解的是,孙秀荣若是以霫部为根基,寻摸机会南下汉地不是没有可能,跑到遥远的辽东去作甚?”
“还有,自从契丹人兼并奚部后,便将霫部与辽东隔开了,若是契丹人将内部收紧,白孝德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石定番说道:“孙秀荣原本是武周时期契丹叛逆孙万荣之后,孙万荣覆灭后,其部大多安置在营州、辽东一带,白孝德此去显然就是联络这些部落的,在整个幽州、檀州、平州、营州、辽东一带,契丹人依旧有强大的实力,若是白孝德能够将其有效整合起来......”
此时,连岳敦也凝重起来,半晌他才说道:“大汗,在下的意见是,不管怀朔镇那里有没有孙秀荣,三个大营,不是寻常人等能够抗衡的,但阿布思的敕勒营就不一样了,虽然眼下的他的手下也有万人,但战力与怀朔镇的不可同日而语”
“而契丹人一旦有变,阿布思就只能南下,我国大军先期三万人沿着驿道像东南方向奔去,让碎叶军摸不着头脑,等走到碛口时突然折向东部,直扑檀石槐台,将阿布思大军围住!”
(碛口,后世二连浩特,真实历史上王忠嗣曾在此大破突厥人)
叶护的眼睛大亮,“如此一来,碎叶军主力就不得不动,然后必定有破绽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