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角?继位?”公子卬愕然,作为后世的CPC成员,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自然而然地对其嗤之以鼻,道:“面相之说,无稽之谈尔,不足为凭。”
见眼前人对于自己苦心钻研一生地技艺,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定,仿若敝屣之弃,公孙寿情不自禁怫然作色,恨恨道:“天有天道,人有命数,由不得你不信。”
公子卬愈发乐不可支,仿佛咯吱窝给人架起来挠。他指着脑壳上地大包,问:“你所说的日角,莫不是指代这个包吧?”
见公孙寿刹有其事地点头,如同一只啄米的雏鸡,公子卬捧腹道:“自从病愈以来,家中奴仆一股脑儿卷走了我全部的资财,以至于公子御伏诛后,我在家里只能事事自己亲力亲为。
前夜我抹黑起来,不慎摔了个跟头,头上的大包由是而来。若依你言,莫非人人栽个跟头都可以逆天改命,成为主宰一方生民的国君?”公孙寿不服气地反驳道:“栽跟头与栽跟头之间的区别,比之人与鸡豚狗雉之类的差别更有甚之。为什么这个包不长在别处,偏要端居眉心之上,额头之中;为何不长成别的形状,恰恰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日角之包呢?
不得不说,这个包栽得好啊,寻常人还栽不出这么好的位置和式样呢。我奉劝公子一句,回去之后,切切不可以药石敷之,最好一辈子肿在那里。免得一旦消肿,人主之命数平白无故从指尖溜走。”
听着如此郑重其事而又荒谬绝伦的腔调,公子卬哭笑不得:“感情我还要把这个包供起来,当作祖宗,当作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侍奉起来吗?”
没成想,公孙寿居然点头称是,更离谱的是,他还要打发刚刚完成冠礼的小儿子荡虺跟着公子荡做个小跟班。
“我观公子文韬武略,天命眷顾,别有一番气象,将来定然由翻云覆雨的大作为。我这个小儿子,从小也是延请各路名师悉心教导的,不仅有个膀子气力,能在关键时候给公子出工出战,护卫左右,更怀舞文弄墨之能事,虽然不及公子这般出口成章,文不加点,但是脑瓜子毕竟通透,记忆惊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果能侍奉公子左右,四处走走,长长风物、见识,几经指点迷津,定能成材成器,成长为公子的左膀右臂。”
公子卬眉间有思索状,没有应答,公孙寿又贴到近前,以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家父胸闷气短,恐不久于阳间。依照宋国世官世禄的制度,荡氏将出一人继承司城的职位。
我观宋公面相,福薄寿浅,察其举止,道术浅陋,非人主之资,恐怕不能安抚民众,平靖四方扰攘。司城官近人君,一旦有祸事,必定遭到殃及。我若弃官,则荡氏无禄米之源,失权柄之庇护。实在不可取。
嫡长子,荡意诸,我内人诞下他之时,就一脸正人君子的坯子。年齿见长,性情愈发刚直耿介,其面相上的阴郁之色日沉。我料定他日后必定因为耿直而身首异处。
我思之,既然长子一脸不祥之色,不如令他代替我行司城事,一来为我度过劫难,使我福泽不绝,阳寿延绵,二则为家族顶缸,即使失去一个儿子,我荡氏亦不失六卿之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