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稍歇。”御者勒定马身,轻盈地跳下战车,拍了拍下裳。
“砰砰砰。”御者重重叩击辅首上的门环。公子杵臼辰时出生,他家门上的辅首是一只狰狞的青铜龙首。
仆役打开的大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请问贵客……”
“你家主君可在家中?今日夏苗大礼,不见公子,少司马大人受命前来相邀,敢请速速相见。”御者朗声打断了仆役的言语。
“我家主人近日都在公子卬府上。公子卬不久前抱恙,我家主人心忧弟弟的病情,延请方者,亲奉汤药,已有一旬之期。”方者,给人开医方的人,是春秋时期,人们对医者的敬称。
御者将情报如实告知公子御,便催动马匹,车辕向着公子卬府上飞驰。
……
公子卬府。
一手提着丝绸的袖口,一手龙飞凤舞地在竹简上游走,鹤发童颜的老汉写就药方,交予仆役。
一旁的年轻贵族焦虑而急切地垂询道:“方者,我仲弟现在怎么样?”
贵族的面色白皙,五官俊朗,身高九尺,肤色透着红光,一如春晓时分的花瓣,眉毛修长,仿佛剪刀裁剪过一般。
“唔。依照脉象来看,公子卬脉搏强劲,气息通畅,面色丰润,已经没有危机生命的大恙。只是……”声如洪钟的话,似乎装上了休止符,戛然而止。
贵族眼里的神光为之黯淡,口中喃喃道:“难道,难道仲弟再也无法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了吗?”
他的眼眶逐渐朦胧,四遭的一切变得扭曲起来,他想起自己和弟弟在学室里诵读诗经,在校场修习技击,他忘不了暮春时,穿着新衣,同弟弟在睢水中嬉戏,在春风洋溢的求雨坛上,放开歌喉。
“唉。”医生喟然长叹,补充说:“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两人的眼神聚焦到屋里已然苏醒的公子卬,他一脸茫然无知,上下检查自己的装束,眼睛贴着一双粗糙的手,仿佛这双手不是他自己的,此间屋舍不是他的家。
“***”公子卬冲着大家咕哝着什么,但是谁也听不懂他的意思。
“哎。连母语都忘却了吗?”贵公子惨然一笑,这个弟弟的表现如同初见世间的婴孩。“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为他修缮茅房。”
贵公子懊悔不已,他从来没有想到,弟弟蹲茅房时会坠入厕池,在人中黄中挣扎呼救,最终溺入其中。
“黄帝内经·灵枢篇,有言,血脉和利,精神乃居。此番公子受难于溷厕,体肤虽然痊愈,但几经折腾,肾亏血虚,神无所养,故而神智有损,记忆断章。难经篇又道,血主濡之。人的周身全靠一腔精血润养,向上涌入大脑,是为髓海,向下滋补肾阴,是为藏精,内至脏腑,外达皮肉筋骨。髓海有失,与血气之亏息息相关。老夫开了食补的方子,兴许气血充盈,精元恢复后,病情会有所好转。”医生宽慰了几句,大踏步跨越门槛而去。
“公子,羊鞭已经炖好了。”仆役端着盛满食疗热汤的大碗进来,贵公子挥了挥手,仆役就把食物往公子卬的口中喂去。
羊鞭被切成数段,炖得软烂无比,浓汤滚滚,白沫像浮萍一般在上面漂浮。
公子卬机械地尝了口,一股浓重的腥膻像闪电般窜入口鼻,直冲脑壳。他张嘴要吐,但是仆役和贵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汤汁灌入他的口腔,逼得他不得不咽下去。
“卧槽!这些人给我喂的什么鬼东西!”公子卬大声叫嚷,刚刚他呛得不行,泪水从眼角溢出。
“老子不就打印一下毕业论文吗?怎么就到片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