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顿了顿,替小年轻满上茶后又道:“我观你举止风采,不似我等粗人,是来咸阳一展抱负的吧?”
郑国笑了笑:“过奖了。我等皆为凡人,又有何风采?不过是小小工匠,如今咸阳繁荣,背井离乡只为讨口饭吃。”
这话虽有些隐瞒,却也不假。
他可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才不得不听从韩王之令,揣着盘缠和一颗不安的心出发的么?
街道上少见行人,郑国好奇道:“不知咸阳城为何同其他地方不一样,小子一路过来也算游历了半个大秦,唯有咸阳与众不同!”
当然,他这一路听的最多的便是白帝祖神之名,秦国上下皆诚心歌颂,又将其种种事件传扬出去,端是最崇敬的信仰。
老叟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指了指头顶。
“咱们大秦的天,和你之来处不同。”
他并不问郑国从何而来,这语气却也十分笃定。“如今家家户户吃喝不愁,如此烈日,哪能出来?若是多晒上一会儿,少不得要昏死过去!”
“便是有那等困难的,邻里接济着,日子过得也不难捱。”
他脸上带着得色,又侧身一抱拳,无比敬仰似的道。
“咱们大王虽年幼,却是受了上天神祗庇护者!是当世无双大才!”
“如今赋税减免,朝廷又开设各个能做工读书之地,正所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王有此等爱民之心,我等寻常百姓自然受用,感念大王仁德哩!”
芸芸百姓,用词朴实却又字字珠玑,满腔自豪与感恩惹得郑国半晌哑口无言。
他该说什么呢?
嗓子眼好似被堵住了,开口都成了难事。
郑国想,他大体是羡慕的吧。
然,韩王不同于秦王,大韩百姓许是永远也过不上这种悠闲日子。
“时也,命也!”郑国摇头叹息。
告别老叟,郑国带着方才打听到的地址,直奔竹贤居而去!
如今已开学半月有余的竹贤居秩序井然。
门口有两名专程聘用的护卫守着,学子们这个点儿大多在寝室休息,是以门口并不见其余人。
正午时分,空气都带着热度,直逼的人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止住的热汗又布满了额头,郑国难受的动了动背囊。
背上早就被浸湿的衣物贴在皮肉上,惹得人难受至极。
“站住!”竹贤居的招生并未指定时间。
也就是说随时欢迎插班生加入。
因此护卫见到风尘仆仆的郑国也并未多惊讶,只是履行职责将人拦住:“这位先生可有荐信?若无,则请明日一早再来,届时狄大人会亲自考察。”
和预想中一样被拦在门外,郑国并未惊慌。
他卸下背上那分量不轻的背囊,从中翻出提早准备的信笺。
“此乃韩非子手书,但请通报一番。”
韩非子?
虽是护卫,但如今守得可是竹贤居,两个彪形大汉自然也耳濡目染了许多知识。
故而还真知道郑国说的是谁!
确认了上面的印记不似作假,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再度开口。
“竹贤居为手持荐信者提供住处,先生还请跟我来——”
郑国抬手:“有劳二位,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他舔了舔因为缺水而干涸开裂的唇角,目光诚恳:“可否明日代为通报狄相,在下有重要的事情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