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晋商在蒙古草原上做买卖,卖给他们茶砖、铁锅、药材、布匹、丝绸、盐、糖、烟丝这些,不仅是卖的贵,收的便宜,而且精明的晋商还利用牧民们牲畜生长周期长,针对牧民开发了各种贷。
先把各种他们需要的内地商货卖给牧民,没钱没关系,定好价格,然后约好等秋冬之际,牲畜长大长肥的时候来收,连本带利一起收。
到了季节,他们骑着马过来,拿着账本挨个蒙古包去收账。
他们甚至还发明了,每年秋冬牛马肥壮时去收牲畜、皮张,收走了牲畜后也不给钱或是给货,而是给他们一张盖有商号印记的钱贴,交给他们收存好,明年春夏的时候,他们商号的货物车队会经过,到时牧民来选购自己所需商物,再用钱贴结账,白嫖人家的牛羊小半年的利差。
当然不管是给牧民放贷,还是牧民收钱贴,其实都是商业信用关系,有不小风险,各大商号也都很积极努力的维护自己的商业信用,争取牧民信任。
能够在草原上立起字号的商号,其实也都挺了得。
许多商号都是几代人一点点打拼起来的,从一两个人,到一支商队,再到开铺分号,许多驼队出入草原,打拼起名扬草原的大商号,非常不易,但现在多数都因为通虏,而被皇家接管。
有些通虏不算严重的,则也进行了股份改革,皇家或朝廷参股,或是勋贵们入股等。
毕竟以晋商在关外经营的模式,不通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多少都会沾点,本来严格追究起来都是抄家灭族大罪,但现在朝廷能给条生路,只是让出些股份,倒也还是仁慈,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甚至有些商号的东家或股东,直接让他们拿了银子退股离场,他们还得赶恩戴德,毕竟商人再有名头,也只是商人,在朝廷面前,尤其是如今中兴的绍天朝君臣面前,那就是群没半点反抗实力的猪羊而已。
皇家、朝廷、勋贵们入场,十分顺利的接过了这些边关贸易,同时那些掌柜、伙计们也多数保住了自己的差事,甚至顶身股份等也仍然还能享受,年资福利照旧,也为朝廷赢得了不少称颂。
对于朝廷来说,边关贸易,对蒙贸易很重要,维持贸易,不仅能收到很多税,而且蒙古部落的牛羊骆驼马匹,皮毛等也是大明很需要的商货,互通有无,有利民生。
而皇家、朝廷和勋贵们宰了晋商这肥羊,自己入股后,更是也分了杯羹。
现在朝廷整合了这些晋商,把边贸权收归到了手里,不仅增加了税收,减少了走私,也直接获得了许多贸易利润。
更别说整合了这些边贸后,朝廷可以直接跟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们一起会盟,直接统一谈贸易的订价。
这种统一的贸易谈判,当然极有利于大明,毕竟有更强的订价权。
在年初的会盟谈判时,不仅谈了贸易订价,还达成了一项新的协议,就是现在设立的诸都护府、都督府,这些任都护都督的王公贵族们,让入蒙贸易的商人承包税收。
他们做为朝廷册封的都护、都督,对自己地界上的部落子民,是仍享有统治权的,所以他们自然也有征税权。
他们根据自己的消费需求以及要向朝廷上贡的需求,直接确定一个税额,王公们为便于收税,跟晋商商号合作,直接把这税交给商号承包征收,确定税额后,以票据形式写明。
他们还讨论确定了牧民可以向商号以物抵税,牛羊马匹骆驼,皮毛药材等都可以充抵,且定好了各种抵税价格,如果牧民不能在规定时间内缴清税,则可由商号代缴清,但牧民得付利息,按期本息付清。
商号承包了税收后,则要按期直接向王公们包缴税收,为了便于王公们消费进贡,他们直接在朝廷的户部银行或皇家银行开支票,或存银兑换成兑换券交给王公们。
王公们拿着银票或兑换券,可随时在商号那里要求支取现银,或是购买所需茶叶烟丝瓷器丝绸铁器等各种物资等。
这样的包税,比王公们自己征税方便多了,尤其是直接换成银票或是兑换券,不管是他们向汉商购物还是进京朝贡,或在关内消费等,都太方便了,自己征还只能征牛羊皮毛实物,还得再卖一遍。
而汉商这边拿到包税权,当然也是有利可图,哪怕要先代缴税收也值得,包税不仅能获得约定的一利税息,还能够向牧民放贷款等等。
更不用说通过这种方式,还能加强对牧民的影响和控制。
现在深入蒙古草原上的行商,在张家口等边镇上的坐商,其中都有许多商号是皇家经营,或皇家控股、参股。
一只羊换一斤茶砖还是一斤半茶砖,现在基本上都是由皇家说了算。
连腾机思兄弟俩的税收,如今也都是晋商替他们征收的,他们轻松的拿到数十万两的税银,拿着银票或兑换券可以方便的到张家口来,或是直接在草原上跟汉商买买买,却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其实他已经掉入了一个陷阱。
勇猛好战的腾机思兄弟想不到那么深,他在北京当侍卫的儿子巴图,侄子多尔济平时银票花的方便,在京过着非常惬意奢侈的生活,也绝想不到这背后会有那么多道道。
毕竟怀揣十万两的银票,一小个背包就装满了,可比赶上一万只羊到北京方便轻松的多了,他哪知道,当他方便痛快的时候,其实也被无形的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