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的许多穷困百姓得到了自己的土地,却也因此导致现在许多地方的地主们,缺少佃户种地。
可地又不能荒芜,否则要被重罚,只能提高工钱请短工,或是降低佃租,但仍有很大的劳力缺口,逼迫的他们大量购买牛马等大牲口种地,弥补不足,仍不足的,只能买奴隶填上。
现在京畿、宣化大同等地的这些军官、新贵们,就也面临着获得了许多土地,却种不过来的问题,甚至也租不出去,于是只能买牛买马,再买奴隶来种了。
朱以海在居庸关和八达岭关城逛了一圈,又上长城转了一圈,然后也没理会既定的安排,直接去长城内外的烟墩、驿站、屯堡随机的走访了一圈。
在口北堡,朱以海甚至还在那里与墩军们一起吃了顿烧鹿宴,墩长妻子烧的鹿肉,缺少作料,有葱没姜,也没有胡椒辣椒那些,但味道还挺不错。
七名墩兵对于皇帝跟他们一个锅里吃鹿肉,更是激动的脸红心跳的,饭后朱以海还赏了副墩长一匹御马加一件狐裘,又给那只黑狗一大块鹿排,其它墩军也各赏赐了一件呢绒大毛。
皇帝还对他们努力开垦墩堡边的荒地,自己挑水积粪种菜等行为,大加赞赏,对于愿意留下来长期服务的墩长外六名墩兵,皇帝直接将他们转为职业募兵,还给他们每人在边上赏地三十亩。
“张库驿路已经开始修建,将从张家口一直到漠北蒙古库伦,建立一条驿路,这条驿路沟通与漠北喀尔喀三部,以及苏尼特等归附漠南蒙古诸部,同时这还将是一条贸易商道,我大明的丝绸茶砖瓷器铁锅布匹粮食盐酒烟丝等北上深入草原,而草原的牲畜皮毛等将沿途南下,这条驿路建好,张家口到时一头联着库伦,一头连着北京,往西还能通大同、太原,接归化、绥远,这里将成为京西重要商埠码头。”
这个规划本就是朱以海提起的,他很清楚这件事的意义,通过经济来影响甚至控制蒙古部落,让他们以后紧紧依附大明无法脱离。张库大道,是大明一带一路的重要一环。
“缺人,还是人口太少,这八达岭脚下都大片土地荒芜着,更别说张家口和口北了,还是得加大迁移力度,另外用奴隶来填补劳力不足也很不错,值得鼓励。
但有一条,已归附我大明的蒙古、女真诸部,不得劫掠其人口贩卖为奴,各部落都要遵守。
更不得贩卖汉民为奴,如今人口紧缺,就算有因早年战乱、天灾等而被掠为奴、或是自卖为奴者,朝廷要尽量出钱赎其自由,然后予以安置,或于京畿宣化授分田地落户,或是迁移去台湾、海南或云南广西。”
张家口定位为未来宣化省的经济中心,宣化城则是政治中心。
张家口至漠北库伦的驿路、商道,张家口到大同的驿路、商道,张家口到北京的驿路商站,三条线在此相接,张家口经济繁荣,也必然能带动朝廷对坝上草原的控制增强,带动朝廷对北边蒙古部落经济控制的加强。
经济开路,一带一路。
北京、宣化、张家口、大同、太原、归化、包头等串连起来。
在八达岭关城休息一夜,第二天皇帝继续向北行,在怀来盆地北边,洋河东岸的鸡鸣山下,朱以海在这座鸡鸣三省的有名驿站落脚。
从元代就开始建立驿站,至明末时已经是非常有名且兴荣的驿城了,东西各开一城门,有城楼,城外还有烟墩,城内五条道路纵横交错,将城池分成大小不等十二个区域。
驿署、驿仓、马号,城内还有大量的商店和民居。
这里曾经是兴盛许久的城池,集驿、邮、仓、商、居一体,鞑子入关后这里一度更加兴荣,只是最终在鞑子逃离时毁弃。
当大明天子西巡抵达这里,这座驿城已经重新恢复生机。
朝廷在这里重新设立了驿馆、递铺,甚至还有民信局,因为处于通往京畿要道上,这里也成了一个商货码头,大量的货栈,牙商,官来官往,军队也在此设立了兵站、军仓等。
距北京三百里,依山临河。
重修好的驿城不仅再次兴荣起来,甚至短短时间已经成了京西北的重要商货中转站。
甚至在驿城外,还又已经建立了成片的新坊区,大量的货栈、民居、客栈、饭店等,连新城墙都来不及扩建,现在这里已经不仅是一个驿站,已经成了怀来盆地第一热闹市镇,甚至超过了怀来县城,更把西边盆地西边的原保安州城更是甩了十几条街远。
甚至有官员建议朝廷把桑干河北的保安州,降为保安县或是改名涿鹿县,县治迁移到鸡鸣驿城,在驿城外再扩建新城。
不过有人认为鸡鸣驿在洋河东面,怀来盆地应当以洋河东西为界,东面为怀来县境,西面是保安州境,如今把保安州改为县,迁到鸡鸣驿去,实不合理。
有这样的争议,还是因为现在战后重建,只有沿着重要的京张一线的一些地方恢复了生机,如原保安州,现在几乎还是空城。
不过朱以海认为这倒不用担心,只要这里地方安稳,就在北京周边,还怕热闹不起来吗?根本没必要因为鸡鸣驿热闹,保安州荒凉,就要把鸡鸣驿变成涿鹿县。
皇帝骑马进入鸡鸣驿,看着驿城的外围,居然已经建立起了大片的新房,无数的货栈、仓库林立,甚至还有露天的牛马市场、皮毛市场和奴隶市场时,也有些惊叹这里的热闹。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去看看那奴隶市场,如有我汉家子民,皆用内帑市价赎回,还他们自由身,可以直接送到西边涿鹿县去落户安置,分田授地。”
随驾的次辅王之仁问皇帝,“陛下何不直接一道旨意,不许买卖汉家百姓,经发现直接让那贩子交出汉民还良便是。”
朱以海却摇头。
这种命令下起来容易,但考虑并不够周全。
文安之替皇帝解释,说起以前春秋时,鲁国国君曾下过旨意,鲁国人若在国外发现了鲁国人为奴,让他们出钱赎买带回鲁国,到时国君必有重赏酬谢,孔子的一位弟子在外遇上鲁国奴隶,出钱赎买带回国中,最后却拒绝了国君的赏赐。
却不料孔子知晓这事后反而批评弟子,说他这是好心办坏事。
果然,此后鲁国人在外遇到为奴的国人,便很少再去解救了。
理由也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孔子弟子一样高尚,或者也不是所有人跟他一样条件好,出很多钱赎回国人,本来国王有赏赐,那么救人这事,既得名又还有利,起码不会亏钱。可孔子弟子开了那不要赏钱的头后,大家就得自己承担那救人的成本,许多人便干脆不救了。
本来一件好事,最后因孔子弟子好事办坏事,给彻底破坏了。
现在如果皇帝发现奴隶贩的奴隶里有汉人,直接下旨让他们交出释放,这里的人是救出来了,但以后在塞外草原蒙古人、女真人那里的那些曾经被掳走为奴的汉人,就没有哪个愿意再带到中原来,那么他们就没有机会被解救。
如果皇帝用市价赎回,那贩子没有损失,下次可能就还会再把草原上的汉人买来贩卖。
“文首辅说的对,我们不仅不能强行下旨让他们释放,还得市价赎买,甚至还得另外再加一笔赏钱给他们,并告诉他们以后也如此,这样那些奴隶贩子,他们在塞外草原上再遇到我汉家子民为奴,利益驱使下,就会想办法把他们带回中原交给我们。”
对皇帝朱以海来说,虽然这得出钱,甚至得出比普通交易还多的钱,但这仍是划算且值得去做的。
王之仁点头,大为赞赏,“臣建议最好还是再加上几条,加上对掳掠、贩卖我大明汉家百姓的行为,严惩不殆,已经在关外的可以不算在内,只针对从此以后中原境内的这些行为。”
“王卿说的有道理,中原以外已经被掳卖为奴的我大明要想办法解救赎回,也更要防范再有掳***迫汉家为奴的事发生。”
“再加一条吧,所有蒙古、女真、色目人等,拥有汉家奴隶者,须立即上报,由朝廷出钱赎回,若有隐匿、伤害的,定斩不赦!”
“大明文武官员士绅等,亦不许拥有、买卖汉人为奴,须上报由朝廷赎回。”
“今后起,所有官民人等,再敢以汉人为奴隶,定斩不赦!”
皇帝并不禁止奴隶贸易,也不限制官员或是庶民蓄奴用奴,但不论汉民还是蒙古女真色目人等,皆禁上再拥有汉人奴隶。
这其实也是明初朱元璋曾经定下的制度,他曾规定,庶民禁止蓄养奴隶,功勋贵臣,一品也不得超过二十个奴隶,二品不得超过十二人,三品不超过八人,四品以后不准占有奴隶。
所以直到明初中期,奴婢才再次在庶民家中出现,但他们也不敢公然称呼这些人为奴婢,而是叫他们义男义女,奴婢称他们义父义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