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绍兴的刘宗周,没多久就听闻弘光弃南京出逃被俘,杭州潞王监军五天投降,这位腐儒却仍然到处联络门生故旧,招募义勇乡兵,打算抗清到底。
后来听说宁绍官员都已经投降归附,深感绝望的他开始绝食,要为国殉节。
绝食了好多天的刘宗周,后来见到了朱以海派来的使者,一封诚恳至极的书信,打动了他,一句不死了,便南下投朱以海了。
南下后被授左都御史,一直到如今,真正的起义元从,协谋功臣。
在朱以海的朝廷里,这位刘大炮,依然是嘴炮厉害,动不动就上疏,洋洋洒洒的指斥朝臣,甚至规谏皇帝。
看不惯就要说,绝不藏着掖着。
但就算在这小朝廷里,以他的资历和声望,他仍然始终保持着他的那副本色。
就是这么迂腐。
但朱以海始终对他非常信任,因为别人觉得他太迂腐,太傻。
偏偏朱以海一直都坚信认为,刘宗周的资历名望,不管要弄权还是弄钱都太简单了,甚至如马士英、方逢年、阮大铖、陈盟、杨文骢、孔文昭这些聪明人一样见风使舵投其所好都是很简单的事。
但他偏偏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在走。
这不是傻。
而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读的是真正的孔孟之道,圣贤之书,他是真正胸怀道义!
所以不管局势怎么变,哪怕现在形势大好,朱以海也没想过说要把这个老是顶他的刘大炮给换了。
都察院就需要这样一个刘大炮,需要这样的道义、忠直标杆!
他是朝堂上的定海神针,不管什么时候,这种人都不能少。
哪怕现在新设了个谏院,有聪明又能干还敢撕咬的洪承畴和钱谦益带领,但都无法取代刘大炮的位置。
他第一个站出来置疑、反对,其实早在朱以海的意料之内。
甚至他早就在等着刘大炮站出来,然后一通口水四溅了,当然,皇帝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许多反驳的词。
只要能把刘大炮驳倒,驳服了,那么皇帝的这套词就能说服全天下人。
刘宗周这样的人,代表的是道,阮大铖这类人,则代表的是术,乱世之时,术很需要,但道也不容忽视。
所需要的只是让他们站在各自恰当的位置上便行,不能让刘宗周来决策中枢,也不能指望这大炮去执行军政,就得让他拿着鞭子站在朝堂上盯人。
“陛下!”
刘宗周一捋长须站了出来,声音洪亮,直视皇帝,“臣以为如今形势虽有好转,但国家仍有半壁江山沦陷未复,此时高兴还太早。朝廷需要做的是忍辱负重,砥砺前行,是要让百姓休养生息,而不是想尽办法搜刮百姓,
现在朝廷根本不应当继续拼命扩军,而应当是裁并一些兵马。
另外,不仅士兵军饷偏高,而且军官的待遇更过厚了些,此外百官俸禄、宫廷开支都应当削减降低,一个总督给一两万两,巡抚万余,从布按,到知府知县都有,这养廉银真就能让官员廉洁,古所未闻!
武官有俸禄,又给职钱衔赏,甚至还要另给亲丁名粮,一个提督给一百个战兵饷,这岂不是公然吃空饷?
如今是特殊之时,是国难之时,官将文武,不想着如何报效国家,救助百姓,却想着升官发财,厚赏厚禄,此有此事?
臣建议,仅保留现有的御营、京营,不再扩编,且将其余省营等一律裁撤,就地转为地方团练,闲时务农,战时协守。”
“士兵可领全饷,但文官武将,不仅要恢复到崇祯时旧俸禄数,还应当只发半禄,以减少开支。”
“所削减的俸禄军费额,也应当相应的从现征收的税赋中减除,特别是厘金,现在是百货百厘,过路征厘,市卖也征厘,然后又开征工商税,这岂不是重复征收?
应当废除厘金,工商税适当征收,但也不能超过三十税一!”
刘大炮的核心思想就是不能乱花钱,最好是少征税,就能少累民,然后官员士兵不能拿太多钱,要不然百姓负担太重。
军队更不能养太多,差不多就行,兵在精不在多嘛,没必要不停的招兵买马,养不起。
一个战兵一个月足饷二两就好,四五两太多了。
什么养廉银、亲兵名粮这些更不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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