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山依河,战守之冲,山东绝不容有失!”
殿外雷雨交加,殿内王公大臣齐聚,共议国政。
徐淮狼烟起时,北京闻报便已经在商议对策,结果迟迟拿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这边还在那里争吵,有人提议干脆请天子御驾亲征,北京八旗精锐南下。有人则提议不妨先把淮南舍弃,交由汉将,清军退驻济南登州一带。
争的不可开交之时,数道败讯接连而至。
孔有德失登州, 自焚而亡。
耿仲明再失莱州,弃城出海逃回辽东。
两军一万精锐,只剩下三千。
明军势头之猛, 攻势之快,打了北京清廷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说这是假消息。
可紧接着明军再破济南府的铁门关,夺取了大清河入海口的重要码头,接着又报明军夺海州·····
连博洛的急报都抵京,这下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再次紧急召开王大臣会议。
连圣母皇太后都带着年幼的天子出席,在京的王公大臣全都到场。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一直咳嗽着,据说他前几天听闻败讯后急到吐血昏倒。
明清两军,如今在江淮一带对峙。
江淮以北,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在这片平原的东部,分布着一片低山丘陵地带,便是山东鲁中南低山丘陵,由泰山、鲁山、沂山、蒙山组成。
黄河从其南侧东流入海,泗水从这片低山丘陵的西侧南流入海。
北面有大清河东入大海。
在这片低山丘陵的周边,北有河北,西有河南,南有淮南, 全是大平原,唯有这块丘陵山地,依山靠海背靠山陵,成为突出的险地。
更连通南北。
大殿中摆着一副精美的沙盘。
多尔衮顾不得身体不适,忍着咳血指着沙盘上的济南,“朱以海自海上奔袭登州,再夺莱州,如今又夺铁门关,意图十分明显,下一步必然是要攻济南。”
“山东战守之冲,而济南更是重中之重。”
“南不得济南,则无以问河济。北不得济南,则不敢窥淮泗。西不得济南,则无从得志于临淄,东不得济南,则无争衡于阿鄄。
是故山东有难,济南为战守之冲。
从先秦到明朝,济南一直都是整个山东里最关键的一地。
虽然在中原一统安定的时候,济南甚至整个山东地位下降, 但是在动荡时期, 尤其是南北对峙的时候, 山东和济南却成为必争之地。
一众议政大臣看着沙盘,也都陷入沉默之中。
朱以海突袭登州,堪称神来一笔。
因为博洛驻于徐州,谭泰驻于淮安,正常情况下,明军得先突破这道徐淮防线才能北上,然后有四条通道北上。
比如由海州经沿海至胶州的琅琊通道,就是沿海岸而行。
再比如沂水和沭水二河冲积形成的河谷低地通道,沂州到青州,便是连接鲁北齐地与徐泗之间的重要通道,其间的穆陵关,向来兵家必争。
还有两条通道,一条是经兖州向东北,经莱芜,汶水河谷,进入齐地。
最后一条通道是北面在济水和泰山之间的那片一二十里宽的河岸平原,联接鲁地和齐地。
这四条通道中,最北面的这条自然是最平坦宽阔的,但有徐兖在前面挡着,朱以海根本过不来,去年秋冬他倒是一路打到了昌平,可以沿大青河东进济南,但他那次也只到了昌平就退了。
所以在之前清廷的部署中,重点还是守庐、凤、淮、徐这一线。
不过因为海上水师的弱点,所以又调孔有德、耿仲明移镇登莱半岛,防止明军海上绕后。
同时,还下了迁海令,把淮河以北的海、莱、登等府的沿海三五十里百姓内迁。
尤其是海州一带,更是计划彻底让明军无法在海州湾补给,也让他们无法经琅琊通道进入登莱半岛。
可千防万防,谁也防不住朱以海能够这么迅速的歼灭孔耿的一万人马啊。
特别是明军居然是在登州外海劫获了朝鲜运粮船,然后以此诈入登州港。
济尔哈朗、代善两摄政叔王也都沉吟不语。
“大运河就在济南的监视之下,如今湖广、江淮税赋漕粮盐税皆失,朝廷依赖河南山东之粮北上,又仰运河输送粮草至前线,若是济南再失,则大清危矣!”多尔衮愤愤的敲打着桌案。
博洛的兄弟,郡王岳东开口,“孔、耿二将丧师辱国,当治其罪!去年二人就已经严重渎职,朝廷不予追究,还加以安抚,可今年却成这样,请朝廷下令,剥夺孔有德官爵,将其满门抄斩!”
“耿仲明逮捕问斩,全家发披甲人为奴!”
孔有德兵败自焚于登州,耿仲明兵败弃莱州逃海上,现在都还没消息。
若是可以,谁都想灭了这二王满门。
可多尔衮眼下没有心思去追究二人之责,或者说他还在找耿仲明这三千人马,希望还能调他再上战场。
“博洛上奏,要弃庐、凤、淮、海,退守徐州、颍州,对整个淮南坚壁清野,彻底毁弃。”
对于博洛的这个打算,许多人反对。
甚至有人认为,如今淮南刚刚收过小麦,正好解了饥荒缺粮的问题,怎么能主动放弃如此重要的军事要镇?
还有人认为,朱以海就算绕到登莱,也不用怕,这反而是他自取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