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翄 而老赵其实没什么仕途之心,一把年纪了,还只是粮台的一个流外小吏,能拿份不错的薪水就满意了,甚至他还想着有机会就告老还乡,毕竟粮台也是军中部门,前线打仗还是比较危险的。
他年纪大了,如今就想着安定下来享享福。
“如今茶业行市好,辛苦跑跑,赚点钱,到时再贷点款子去买头母牛回来养,既能帮忙种地,养好了还能下崽,一年一头牛崽,养上一年就又成一头大牛了,”
一年下一头崽,老赵觉得咬咬牙买头牛绝对是划算的,牛不仅能帮忙耕地,还能下崽,甚至只要养的好,还能出租帮忙耕地,也是一笔收益。
他家虽然三个女婿,儿子也多,但家里那点田地,拿人背犁也是非常辛苦的,而如今租牛不仅贵还难租。
不得不说,老赵以前做为一个小富农,心思还是很活的,哪怕逃到南方一无所有,还是能够很快想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逃难时还能想着抱上御营大腿,把女儿嫁给御营士兵,甚至自己跟着进粮台做事,如今重新在天台安了家,又想着如何小本经营赚钱,然后买牛买田了。
“咱们都是御营粮台官吏,女婿又是御营士官,那些茶商茶客们也不敢怎么欺咱们。”
见赵贵不怎么答话,他便道,“你莫不是放不下身份,还是瞧不起这小买卖?”
高大的赵贵在粮台几个月后,如今已经不再那么瘦,恢复了山东壮汉的强壮结实,他揉搓着大手,“我哪会瞧不起小买卖,更别说什么身份,咱们当初逃难时是什么情况,可还没忘记呢,如今虽说承蒙圣人洪厚,能在天台安家,又还贷款买了十亩地,一家子总算有立足之地,但房屋简陋,连头牛都没有,谁家不是一穷二白,能多赚几个钱,那都是好事。”
“那你在犹豫什么?”
“我是在想,贩茶辛苦也没什么利,而且咱们毕竟都有职事在身,不可能在家久呆,所以我想着,要不干脆多贷点钱,咱们盘个茶作坊下来?我知道咱们乡上原来有个小茶庄,但东家早逃难去了广东,可那茶庄还在,里面的各种家伙事都有,甚至我知晓原来的一些茶庄师傅伙计也都是咱本地人,也大多在乡,那茶庄现在停了,咱们不如凑钱把他买下来,招回那些师傅伙计,咱们可以小本经营,自己收茶自己加工,只要茶叶加工的好,咱们直接把茶运到宁波去卖,辛苦是辛苦,但肯定比做挑担贩强些,
就算咱们假期到了没时间,但请个东家管理,平时家里盯着些,应当可行。”
老赵倒没想到这堂弟心思更大,居然直接想盘一个茶庄来经营。
“咱一没经验,二没本钱,再者,那茶庄东家人去广东了,怎么买?”
“他还有族人在的,听说也委托出卖。”
“那别人怎么没买的?里面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我问过,没什么问题,就是本就是个很小的乡下茶庄作坊而已,如今又战乱而已,价格还可以,也不值几个钱的,关键还是得经营的好,重新修整一下就能开张,关键还是请师傅雇伙计这些都得要本钱,我觉得如今浙江安定,不会再有什么动荡,所以这买成是能做的,不用担心哪天又没法开张。”
老赵把刚烤好的一条小鲫鱼递给兄弟,“要我说你这以前童生没白考得,要不是碰战乱,你估计举人都是能考中的,头脑就是活。”
“也是没法子穷钻研。”赵贵笑笑,他们这些人还算是运气很好的,在逃难时能遇上王师御营,不仅得了粥救济,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差事做,也因此让家人能够优先送往江南避难。
他们这几个月自己虽然在粮台辛苦,但毕竟不愁吃喝,甚至薪水很不错,在无数南下的难民中,他们已经属于那些运气最好,现状最不错的一批人。
两人在天台安家,家里都买了十亩地,这是凭御营身份享受到的优先购田权,甚至还是分期低息贷款,不用直接掏钱。
房子虽然建的是简易房,茅草屋,竹篱糊上泥巴做的墙,但起码能摭风避雨,更别说一家安定,乱世粮价虽贵,但他们的薪水寄给家里,还能买粮渡过这艰难的日子。
哪怕天天稀粥搭杂粮配野菜,大家每天忙碌辛苦,可总算也勉强温饱,更重要的是有了安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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