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治,我大清怎能尽用故明之制度呢?”
江宁,经略严我公与总督马国柱等议事。安徽巡抚刘应宾、淮扬巡抚陈之龙,操江提督陈锦、安徽提督张天禄等汉人文武皆在,巴山等满州梅勒章京也在。
此时征南大将军谭泰和副将何洛会还在路上。
今天严我公召集这些人,要谈的事情也简单,就是为什么当初多铎、博洛他们南下,一日千里,所向无敌,当时那些归附明军也很勇猛,攻城拔县,而多铎博洛等走后,这些打绿旗的营兵,却迅速变的无能起来了?
“陈抚院,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淮扬巡抚也叫凤阳巡抚,巡抚凤阳淮安徐州扬州等地,陈之龙的加衔是右佥都御史,二品大员,职权挺重,不过陈之龙坐在这里却有些尴尬和不安。
他是江西人,天启朝中举,从常德司理一路做到西安同知,崇祯十六年投降李自成,授宁夏节度使,李自成攻北京时,任陕西节度使、西京留守。只是这位投降李自成时机不太对,刚降不到一年,李自成就兵败山海关,一溃千里。
他见势不妙,干脆又在年初降了清。清廷把他从久任官职的关中调来淮扬,接替赵福星任淮阳巡抚。
新来乍到,没有半点根基,很明显被清廷不信任。
“下官以为,绿营多为故明兵将归附,大多只是改了一下旗帜,其它的并没变,因此故明时的许多问题,现在也还存在,如各种虚额空名,克扣兵饷等,使的绿营战斗力不高。”他也不好多说,只说了点很寻常的问题。
“刘抚台,你认为呢?”
刘应宾满头花白,六十多岁,崇祯末官至吏部郎中时致仕,李自成攻进北京时有传言崇祯微服南下,刘应宾说天子的江山保不住了,做为臣子怎么能只顾自己的家?
于是家也不要了,连夜向南追赶渡过长江。
而他儿子刘珙却聚众投了刘泽清,他自己参与拥立福王称帝,授为太常寺少卿,接着又升为通政使,清军下南京,他跟钱谦益等开城迎降,被以原衔巡抚池太徽宁等地。
他到任后却整天只顾喝酒吟诗做赋,导致徽州等诸府县接连被金声等攻破,洪承畴曾参劾他,请免他职。结果严我公一来,却说如今安徽形势有所好转,此时不宜换帅,仍让他继续留任。
“兵在精不在多,应当实兵实饷,与其一省编设几万绿营,倒不如保留万余精锐,以原几万人之饷厚养这一万余兵,兵将厚饷,自然能立军纪,地方也不会叛乱四起,更得厚待将领,则不会有克扣兵血之事,说到底就是钱粮二字。”
“诸如安徽诸地,若隔江在安庆和徽州各驻一总镇兵马,然后太平、池州再各设一协镇,总镇五千人,协镇三千,则总计不过一万六千人,以原几万人之饷额供这一万六,士兵能多现在月饷一两多银子,就成四五两。”
“更别说还能节省几万人的器械装备和粮草、马骡等开支。”
严我公频频点头,十分赞赏他的意见。
“陈提督,你是提督操江,负责江防,如今崇明、靖江皆为明军水师占据,屡屡侵袭沿岸,你有何意见?”
陈锦原是明军辽东大凌河都司,在皇太极时降清,很早入旗,到如今也挣得了世职牛录章京加半个前程,去年任登莱巡抚,也算是知晓一点水师之事。
他新来江宁任操江提督,负责江防,但是来了以后,现在手下船虽不少,但全是些一般的货船漕船,甚至是渔船,要么就是一些极老式的战船,跟崇明那边的明军水师战舰一比,根本上不得台面。
先前他派船去侦察,结果遇到明军鸟船炮舰,抵近侧舷一排炮打过来,直接就把那船给打碎了,船上兵尽没。
搞的现在操江水师根本不敢过镇江。
“经略,操江水师有名无实,如今兵既不满,将又不专,尤其是缺船少炮,说是水师,可绝大多数都原是步营,许多人上船都晕,更别说风浪中博斗了。若想水师有战斗力,必须得重新整顿,现在的兵不能用,得重新招募习水性的士兵,最后是以渔民、船工为主。”
“然后要打造新的战船,起码不能输于明军水师的战船,还得装备上火炮,必须得是红衣大将军炮、威远大将军炮这等级别的,数量还得多。”
清朝占领南京后,原是没设这个操江提督的,现在新设,也是仿明军原来的操江,设有十二营,领上下江防,西起九江、安庆,至池州、太平、江宁,再至镇江等,于这些江防要地,各设水营,驻防水师、舰队。
只是现在陈锦到任,发现这所谓操江十二营,就是空有其名,十二营是有,但也只是在账面上,实际上各营有没有账上这么多兵,能不能打还两说,更别说这些兵根本大多就是陆营,根本不是水师。
明朝的水师溃败时,大多顺江跑了,投降的不多。
水师部队既没船,又没水兵,那叫什么水师。
跟人家明军长江口的那三支水师,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甚至连太湖里明漕运总督吴易的漕标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