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黑风高,寒风彻骨。
城门处,本该早已落锁的城门却悄然打开,黑暗中,赫然便见一队领着兵刃器械的汉子鱼贯着出了城门。
长梧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麾下六个轻骑,皆是蹄裹布,马衔枚。
待走出去六七里左右,长梧直接下令,所有灯火全灭,排成三队的三百乡勇,后面的人搭着前面之人的肩膀,或是抓着腰带,牵头领路的人和后面微端之人,都是专程挑选出来没有夜盲症,在夜间也能够看得清道路的。
天黑本就难行,再加上视线受阻,是以一行人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不过两里左右的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
白日留下观察流寇动向的士卒接到信号,迅速过来和长梧回合。
长梧麾下轻骑数量增加到八人,再加上他自己,便是九人。
再加上从宥阳府库之中寻来的甲胄,区区数百流寇,便是没有身后这三百乡勇,长梧也怡然不惧。
流寇就是流寇,便是扎营也没有半点章法,而且四周连个戒备的哨探也不见。
营地布置的极为散乱,百多个帐篷分布没有半点规律,营地四周也不见栅栏拒木,营中篝火燃的正旺,火焰劈啪作响,那是火堆中的柴火发出的声响。
营地里不见人影走动,留下的暗探说才入夜不久,流寇和流民们就陆续进了营帐。
冬日寒风瑟瑟,外头虽有篝火可以取暖,但终究不如能够挡风营帐内部,彼此还能挤在一块互相取暖。
虽然对这伙流寇鄙夷无比,可长梧却没有生出半点轻视之心。
徐章说过,战略上要蔑视对手,但在战术布置之上,却必须要重视对手,把每一场战斗都当作是最重要的战斗,要全力以赴,不可有半点骄纵轻视之心。
长梧没有第一时间冲锋,而是挥手让麾下乡勇率先冲入大营之中。
“杀啊!”
“一个人头五两银!”
“大家杀呀!”
三百乡勇,尽皆拎着长刀长矛,穿着简易老旧的甲胄。
装备虽然简陋,但却胜过这些只有兵刃,连甲胄都没有半件的贼寇良多。
不过这一冲锋起来,看的长梧牙疼不止。
先前出城的时候还勉强能看,虽然速度慢,但至少还成阵型,但这一冲锋起来,就和当初那些叛军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个喊的比谁都大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张牙舞爪的朝着流寇的营地呼啸而去,那叫一个乱。
不过效果还不算太差,长梧特意将各家各户那些身手不错的护院护卫安排在前面,遇见从营帐之中走出来的贼寇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枪出如龙。
反正就是一个杀字。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流寇的营地就乱成了一锅粥。
流寇,流民,乡勇混在一块,险些都要分不清彼此了。
幸好长梧一开始就做了准备,但凡是乡勇,额头手臂和腰带上都缠着一圈白布。
在四下漆黑的夜色之中,倒也颇为醒目。
篝火被撞散,带着火星的木枝四处乱飞,有些落在雪地上,有些落在帐篷上,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冲天火光之中,厮杀声不绝于耳,刀剑交击的金铁交织之声,宛若珠落玉盘。
不少流寇已经拿起兵刃冲出帐篷,和乡勇们杀做一团,可那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的流寇,都选择了逃窜。
深夜袭营,官军势必来势汹汹,流寇们毫无准备,除了慌乱逃窜,还能如何。
倒是有不少妇孺老弱,有些直接被乡勇们砍了,有些躲在地上装死,有些则是叫着喊着奔入黑暗之中。
营地之外,长梧抽出腰间直刀,咧嘴一笑:“是时候了!”
刀身不过三尺出头,笔直如剑,不带一丝弧度,宽约三指左右,类似于缩小版的朴刀。
长梧手中直刀甫一出鞘,身后八骑也纷纷拔出马背之上绑着的长刀,刀身并非银白,但刀刃和刀尖处,却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马背之上,九人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营地,眼眸中倒映着冲天的火光,耳畔不断有厮杀声和惨叫声交织回响。
麾下健马,甩着马头,撅着蹄子,鼻腔间吐着白色的气柱,宛若湍流。
长梧目光一凝,英俊的面容之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寒冰。
一声轻喝。
“杀!”
不含半点感情。
“驾!”
扯动缰绳,双腿在马腹之上用力一夹,吃痛的健马自然便会这自发的向前奔跑。
速度不断加快!
手中直刀甚至都不需要刻意挥舞,只要斜斜放着。
骏马奔过,湛蓝刀锋如弧线。
空中有血花溅射,颈上有红痕浮现。
·······
一炷香后,战斗结束!
负隅顽抗者皆死,伏地投降者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