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谢中堂大人关爱!”
没有一会儿说完了差事,吴波装作不经意的聊起了废除《剃发令》的事,桂永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马上与自己的差事想到了一起。
他问道:“中堂大人,不知道这诏书什么时候能正式下发?”
“恐怕还得等等,”吴波道:“从养心殿退出来后,我们几个人在军机处大概议了一下,张相的意思这事宁缓勿急。”
“我也和他一样的想法,毕竟这是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的大事,连五爷都极少见的一再劝谏,不知道有多少人憋足了劲想让皇上改了主意呢。”
“现在看来圣意已决,改是不可能改了,但也要先把风吹出去,让外面的人有个准备才稳妥些。”
“皇上胸怀凌云之志,锐意图新,急着走完了这步好走下一步。但稳定局面也是要紧的,真有个一差二错,咱们做臣下的也难辞其咎。”
“中堂大人所言极是,”桂永春道:“但这样一来,怕就有心急的人提前剪了辫子,换了衣冠,到时按察署是管还是不管?”
“那是你老兄的事儿,我手不伸那么长。张相我们几个定下来把下诏的事拖上一拖,还怕皇上问起来不好回话呢。”
“行了,差事说完了,我接着忙我的去了。你这里整日忙不完的政务,也别多耽搁你的功夫。”
吴波好像对他的话未置可否,但桂永春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圣意不但坚决而且很急切,自己若是看不准风向,那不是情等着触霉头?
毕恭毕敬的把吴中堂送出来,看着他升轿而去,桂永春立马转对身边的从人吩咐道:“去让按察署的佥事来见我!”
很快,按察署在京城里五个分署的知事被佥事召去一番会议后,立即向属下巡捕队的把总传达了上宪的指令。
把总又差人向各巡捕分队的巡检一一传达,天还没黑定,就已经下达到了每个巡捕那里。
指令的内容只有一个,自即日起,见到有剪了辫子甚或是穿戴前明衣冠的人,暂不予查拿,如有变化另行知会。
这指令下得不仅极其突兀,而且十分含糊。负责朝阳门内外巡区的这个巡检原本没当作一回事儿,没成想一大早上就遇到两个剪了辫子的人!
在盯着两个门帘看的时候,他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剪了辫子明显有违律例,但却有指令不予查拿,那就连过问都不能过问,把事情挑到了明面儿上反而容易招惹麻烦。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装瞎,视而不见,于是就有了上面的那一出。
吴波离了顺天府衙门,轿夫们抬着轿子沿着安定门大街一路向南,拐上了北河沿,再过南河沿,到了东长安街又拐向东。
长安街北、理藩院东侧那一排富丽堂皇、气象庄严的建筑,就是刚成立一年多的外务部了。
外务部以北直到大冉府胡同,从南河沿直到王府大街这一大片地方的房屋都被朝廷收购了,原有的百姓都拿了银子搬去了别去。
原有的房屋一律拆除,如今这里划出了一个一个的院落,都砌着高大的围墙,里面建起了一栋栋轩敞气派、装饰考究的房屋。
这就是乾隆亲自划定的各国使馆区了,英吉利、法兰西、荷兰、葡萄牙等国的公使及外交人员已经入驻,这里还有许多空置的院落。
本多忠良使团就被软禁在其中的一个院落里,而昨天晚上他的家眷就被安排住进了离着不远的另一个院子,只是他对此还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