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弘明“通”的一声双膝跪了,仰头看着他急道:“阿玛常常教诲儿子‘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儿子恳请阿玛慎言!”
“咱们一大家子人能始终如一的荣华富贵,全仗着阿玛是圣祖爷的骨血,也全仗着阿玛没能卷到伯伯们的家务中去!”
“儿子这一头的汗就是回来这一路上急出来的,左思右想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您,欺瞒阿玛的事儿子做不出来,可又怕阿玛气坏了身子!”
“阿玛一定要往宽处想,皇上登基仅仅十年,可打下的疆域比列祖列宗加起来还多!现今国力的强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凭这份文治武功,现在无论他做什么,谁敢说个‘不’字!皇上只是专断了些,可但凡有作为的帝王,哪有一个不专断的?”
“有一次私下里说起八伯、九伯和十四伯他们的过往,您自己不也说过,当今皇上比起先帝爷来要宽仁些吗?”
“终归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他做一天皇上,您就做一天亲王,阿玛常常教诲儿子持盈保泰之道的,您可千万别情急之下忘了这些呀!”
允禄已经颓然坐在太师椅中,一声长叹道:“唉!起来说话吧!”
他用手捂着胸口,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你能说出这番话来,阿玛心中宽慰不少。”
“你二哥走了以后,阿玛躺在病榻上就常想,圣祖爷共计三十五个儿子,叙齿的二十四个,活过五十的却只有七个!”
“世事无常,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去见圣祖爷了!”
“虽然你二哥追封了世子,若是不出意外,在我身后,他那三个儿子中会有一个承袭这个亲王爵位,可是那三个娃娃才多大?”
“真要是阿玛有那一天,这一大家子人可就全靠你撑起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个闪失!”
“阿玛您这话言重了!十二伯还长您九岁呢,不也活得结实着?您的福寿长着呢!”
允禄轻轻摆了摆手,又郑重的道:“你记着,我终归是他叔,先帝爷一直对我关爱有加,只要我没存了弘晳那样的心思,他再不至于对我怎么样。”
“可你就不同了!什么宽仁厚道?那是因为你还没威胁到他,没碍着他的眼。你别忘了,弘晳死的时候才四十九岁,身子骨比我还结实呢!”
“儿子永远铭记阿玛的教诲,时刻告诫自己谨言慎行!”
“诶!”允禄长出一口气,拿起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接着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疼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这江山不再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咱们再如何的持盈保泰,也终归有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
“阿玛这话从何说起?”弘明问道。
“若只是为了接纳日本人,各族间通婚这都伤不到根本,你祖母是汉人,你额娘也是汉人,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过来了?”
“不管是哪族的人,只要让他剃着满州人的发式,穿戴满州人的衣冠,就时刻提醒他们这江山是满州人的江山,这天下是满州人的天下!”
“不管打下多少疆域,不管增加多少人口,我们都是这朝廷的主子!”
“可是现在突然废除了剃发易服的政令,若干年以后,满州人口不会说满语,手不会写满文,衣着发式与汉人毫无二致!”
“官员都是汉人!兵士都是汉人!谁还会拿我们满州人当主子!他这是自蹈死地、引火烧身那!”
“咳咳咳……”他话说得急了,猛的一阵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