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事办下来了,不仅朝廷新增了疆域,而且东面的海疆多出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如此的大喜事,臣怎么瞧着皇上反倒不如前几次接到前方捷报时那样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乾隆不紧不慢的道:“但这心上倒突然觉得沉重了许多。”
“说实话,朕原没想着昭仁那里这么快就能同意归顺,以为还要再磋磨些时日的。”
“都知道亡国的滋味不好受,可有谁知道朕这打了胜仗的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昭仁这一降,他无事一身轻,却把无数的难题丢给了朕,朕要细细的思量一番才行。”
“朝鲜当年只有几百万人口,只用三个月就平定了,却前后用了几年才把迁移百姓的事情全部做完,就这还是因为岳钟琪杀了不少人,不然拖的时间还要更长。”
“如今日本有几千万的人口,迁移的难度可想而知,而且现下国内国外的情形也与乾隆元年时大不相同了。”
“经过了举国上下十年的披荆斩棘,艰难竭蹶,国家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财主比穷人更怕家里着火,治大国若烹小鲜,疆域越广、人口越多、工商百业越是繁盛,凡事就越要慎之又慎。”
“几千万人,能迁出来已经是天大的难事,要在本土把他们安置好就更是难上加难!”
“咱们君臣俩个关起门来说,毕竟是咱们渡海过去灭了人家的国,杀了人家那么多兵士。”
“逼迫着他们的天皇归顺,强制着百姓迁移,又要用潜移默化的法子把他们同化过来,这事任谁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些迁过来的人本就个个都怀着满腔的怨恨,给他们的安置条件太过优厚了,势必引起国人的不满,这些年迁去东北、澳省、两疆和南北玉这些地方的百姓就会觉得朝廷处事不公。”
“可如果安置得不能令他们满意,国破家亡、背井离乡的新仇旧恨汇集到一起,经人一煽动,酿成民变都是极有可能的!”
“说句上不得台面的话,如果是在日本出了这样的事情,杀上几万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一旦他们在中国本土闹起来,亿万的国人都看着,不痛下杀手很难弹压下去,杀戮太过又会把国内多年才营造出来的祥和安定一扫而空。”
“在咱们自己家里,投鼠忌器,真的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也打不得,朕能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还怎能高兴轻松得起来?”
班第的脸上早已经没了笑容,他面带愧色的拱手道:“臣只看到眼前的胜利,却未能仰察皇上的深谋远虑、居安思危,臣愧为枢相!”
“你这话言重了,”乾隆道:“虽然军机上添了几个人,但事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多,你能把兵部的差事料理清爽已实属不易了。”
“几十万大军一天就要耗用多少军需?若是没有你在后面统筹支应,哪有他们在前面开疆拓土?”
“自打定下了开战的日子,你就没有一天轻省过,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听了皇上的话,班第心里热乎乎的,赶忙道:“这都是臣份内的差事,不敢劳皇上挂怀!”
“好了,不说这些,”乾隆道:“给兆惠他们写回信吧,告诉他们,所议定的条款全部照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