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弘晓后面进来的讷亲觉得他十分失礼,说道:“你这夷人好不知礼,既然知道了皇上的身份,为何只是鞠躬了事?”说完他转脸看着潘启。
潘启正犹豫着要不要翻译过去,乾隆摆手对讷亲道:“这是他们国家的礼仪,他见到自己国家的君主尚且不用叩拜,我们何必为难他?”
“潘启,你告诉他,朕就住在道台衙门,若这两日他有空,朕请他来喝茶。”
后晌,道台衙门,乾隆见人说事的厅堂里,他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其他三人坐在两侧。
“潘启,”乾隆道:“海关里头还有多少龌龊事,你拣着重要的,如实说来给朕听。”
“回皇上,”聪明伶俐的潘启已经学会了和皇上奏对的礼仪:“还有一宗,就是海关上发给洋行的货物进出口许可,我们洋行里面叫关引。”
“朝廷已经颁下了制度,凡是符合条件的洋行,均可以去海关申领关引,由海关考查合格即予以发放。”
“可难就难在这个考查上,合格与否,全凭海关官员一句话,纵是再大再好的洋行,若是拿不出几万两银子孝敬,是绝拿不到关引的。”
说着,他瞧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见并没有异样,于是接着说道:“有些稍小一点的洋行,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孝敬,就只能借用其他洋行的关引过海关。”
“不但要看人家的脸色,每笔买卖,还要按货值的一成付给人家好处,获利少了许多,很多财力不济的洋行,干脆就知难而退了。”
“还有的虽然勉强做了,但终究是顶着别人的名义,立不起自己的字号。夷人最注重名号的,没名号的洋行生意很难做。”
“若费力跟他解释明白,他一听有点像挂着羊头卖狗肉,生怕受骗上当,更不敢来交易了。”
“如此一来,虽然朝廷放开了管制,但进出口的生意其实还是掌握在一些大户手中。”
乾隆始终专注的听着,见他不再说话,又问:“还有什么?接着说,不仅限于海关上,只要是和买卖人有关的事情都可以说,朕听着呢。”
“回皇上,还有……”潘启嗫嚅着,欲言又止,下意识的瞄了弘晓两人一眼。
“朕既然问你,你只情大胆的说,若是连句真话都不敢说,将来如何为国家做大事?”他故意把“大事”二字说得很重,这就为日后潘启的升迁埋下了伏笔。
说到这里,他也瞄了瞄弘晓两人,话里有话的说道:“你记住朕今天说的话,日后若有人因为这个报复刁难你,恐怕他的官职爵位、功名利禄都到了尽头!”
都是聪明人,那两个人哪能听不出皇上的弦外之音?弘晓插话道:“有皇上做主,你还有什么疑虑?将来若有人为这事难为你,你只管跟我说,我头一个具本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