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登基以来,变化太多了。仰仗着苗疆和朝鲜两场胜利,大刀阔斧的推出新政,别的也还罢了,现在居然弄到了旗人头上。
在几辈人的亲王里面,他现在是权力最大,地位最尊,和皇上关系最近的人了,宗室觉罗这些远近支的族人都把他当成一面大旗,大家的主心骨。
如果真的照弘历的意思做下去,最先吃不住的就是他,宗室里的那些老少爷们,不把他王府的门槛踏平了才怪。
有一点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虽然有时他也瞧着旗人那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作派生气,但毕竟都是旗人,祖上都为大清的江山舍过命,流过血的。
如果子孙后代不能享到这点子福,那当初豁出性命打下这江山又为了啥?
其实他也存了私心,有些物伤其类的心理,如果开了这个口子,将来早晚有一天要弄到近支宗室的头上,那样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要跟着倒霉了。
同样都是圣祖爷的子孙,因为你阿玛命好继了大位,你们这一支就能只手遮天,富贵已极。我们这些人就得一点点的让你挤兑着像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睡过午觉起来,正在兀自的闷闷不乐,太监进来报说,理亲王和宁郡王,还有贝勒弘昌请见。
他吩咐将几人让进前院书房,见过了礼,大家坐了,弘晳道:“十六叔,有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了,可巧今日进城,就先来您这了。怎么瞧着您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上不受用吗?”
“嗯,可不是,昨儿个起就觉得气闷,今天告了假,宫里都没去。”
“十六叔,”弘晳狡黠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瞄着允?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您的身子骨儿向来都好着呢,怎会好么样儿的就犯了气闷?不是碰到什么堵心的事儿了吧?”
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扫视了一下几人,道:“屋里有些憋闷,走,去园子里走走。”
几个人来到了王府的花园,走到池塘边上站了,眼前是一片湖面,周围是些碗口粗细的柳树,方园几十步内一个人都藏不下,真是说话的好地方。
弘晳心知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默不作声的等着。
果然,允禄开了口:“皇上要放开旗人生业的限制,以后,大街上兴许就能见到推车挑担儿卖货的旗人了。”
“哦,那接下来,是不是宗人府就该削减銮驾银了?”(清代皇族享受的朝廷福利,正式名称为宗室觉罗赡养银,旗人俗称为銮驾银。)
“呵,你果然是个角色,一猜一个准儿。”允禄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弘晳。
“这个不难猜到,”弘晳淡淡的说,“他把宫女都放出去了几百人,去年是选秀女的年份,也停了,连皇后的宫里都减了使唤的人。”
“这不就是在给下面的人作样子看吗?一点一点的就该轮到咱们了。”
“唉!”允禄叹道:“宫里再怎么放出去宫女,终归是剩下的多。可到了下面就不一样了,有的远支宗室,已经败落了几代了,就靠着宗人府那点银子过活呢。”
“真要是把他们都逼到街上赶车卖菜,这……这是个什么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