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后来,王道重切在李师师寸口处的双指,所用之力忽轻忽重,额头上沁出了些许的汗珠,眉头也不禁然地紧皱起来。
张梦阳立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看着王道重眉宇间神情的变化,他的心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师师的伤情对眼前的这位神医,或许也已经形成了困扰,那就等于是说,师师所受的伤,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虽然心中无比的焦灼,但他还是紧张地立在那里没有开口说话,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他不敢打扰到神医的诊断思路,只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神医的睁开眼来,把诊断的详情说给自己知道。
此刻的他,只感觉到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就好像一个身犯重罪之人,心情无比复杂地等待着审判结果的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流淌得分外沉重和滞涩。
终于,王道重长舒了口气,睁开了他的双眼,搭在李师师寸口处的手指也缩了回来,抬起眼睛来望着张梦阳说道:“张大爷,尊夫人的脉体浮大,应指散漫无根蒂,时快时慢节律不说,而且脉搏于浅表处起伏强弱不匀,这乃是重伤之余元气耗散,脏腑精气欲绝的征象。”
张梦阳道:“王先生,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是想问你,内子到底有没有救?”
王道重轻咳了一声说道:“尊夫人而今已然气若游丝,是一个大半条性命都已经离开躯体的人了。若是落在寻常医者的手上,想要起死回生的话那是千难万难。幸而有我芸妹带你们来此,在下虽无十二分的把握能救得尊夫人安然无恙,不过也可以竭尽全力地勉为一试。”
张梦阳把头连点地说道:“晚生大老远地带着内子前来这长河镇上,为的就是恳请先生大发慈悲,施以妙手相救内子一命的。内子而今病势已然沉重,放眼整个中原,只怕除却先生而外,再也没有能够搭救之人了。”
芸香也在一旁说道:“是啊表哥,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张夫人的性命挽救回来,我和张夫人这一路上相处下来,早已经把她看成是我极为要好的姐妹了呢。”
王道重皱着眉头道:“我刚才也说过了,以张夫人目前的伤情来看,我也只能说是竭尽全力地勉为一试,究竟能否做得到起死回生,我此刻还真的是没有十二分的把握。芸妹,你跟外面的那些人说,让他们把我的药箱取过来。”
张梦阳心想:“他们当医生的,很少有把话说满的时候,他既说没有十二分的把握,那想来十分的把握总应该是有的。看来师师是必能在他的手上得救的,我……我却也不必太过担心。”
他这么忧心忡忡地自我安慰地想着,芸香已从门外之人的手上接过了一个小药箱过来,然后重又把门阖上。
王道重接过药箱,从里面取出几枝梅花针来,先后在李师师两臂上的天府、曲泽、少海等七八处穴位施过了针。随后又坐到了桌案之旁,取过芸香刚刚备下的纸笔,以蝇头小楷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开出了一张药方出来。
过不多时,李师师“嘤”的一声醒转了过来,立在一旁的张梦阳高兴地叫了一声:“师师!”连忙握住了她手问道:“师师……你……你现在感觉怎样?”
李师师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突然把檀口一张,喷出了一口黑紫色的血液出来。
慌得张梦阳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赶忙回头问王道重:“王先生,王神医,我……我娘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