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宁哥又是冷笑了一声说:“其实她的死活,跟我也没什么相干,只是我知道这个女子在你心中的分量,担心她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一时间脑瓜犯糊涂想不开,再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傻事来。
“那样一来岂不就遂了黑白教和太上正一教那帮人的心意了么?那对整个大金国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幸事。所以,我才会尽我所能地搭救于她,希望皇天护佑,不会让我的这番忙活付诸东流才好。”
“原来莎姐姐这么做,归根到底还都是为了我好,她对我的这份恩情,我今生今世真的是不知道该当何以报答。她其实是我的师姐,我是她的师弟,我和她之间是亲师姐弟的关系。
“按说师姐爱护师弟,救护师弟,把事情做到这一地步也全然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这层关系吧!她对我这么好,仅仅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了纥石烈杯鲁么?
“可是真假杯鲁的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金国的朝野之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才对,难道,对我的身份,她真的就一丁点儿都没有怀疑么?”
张梦阳越想越觉得混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就好像老天爷成心在开自己的玩笑,变着方法儿来作弄自己的一般。
这时候,芸香已经回来了,站在门楣之处说道:“姑娘,我已经给车子套上了头口,把李行首接过来了,车子就停在庙门外面。”
莎宁哥“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回过头来对张梦阳吩咐说:“你和师师两个,就由芸香照料着一路往长河镇去吧,我去盯上那些邪门外道,他们若还想要为难你们的话,自有我出面为你们打发。若是他们就此罢手,你们这一路之上,自也能平安顺遂地抵达。”
张梦阳甚是不舍地说道:“莎姐姐,你一路上也多加保重,我的体质与别人大不相同,这点儿皮肉之伤痊愈起来是极其快的,顶多一两天就能好得差不多,到时候就算是路上有些个土匪蟊贼什么的,于我而言对付起来也都不在话下,你用不着为我们担心,一门心思地干办大事要紧。”
莎宁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迈开步子出了庙门而去。
张梦阳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庙门之处,听着她的步声去的极快,鼻子一酸,竟尔落下了泪来。
过了一会儿,芸香怯怯的声音想起在他的耳边:“张……张大爷,咱们几时启程?李行首服过了药刚刚睡去,要不,我扶你过去看看她吧。”
张梦阳听她提到了李师师,便将脸颊上垂挂着的眼泪抹净了道:“好的,好的,真是有劳你了。”
在芸香的帮助之下,张梦阳艰难地撑持着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拄着一根破旧的桌腿,一步一挨地朝庙门口挪移过去。
破庙的大门之外,一辆骡车静静地停放在那里,藏青色的帷幔把整个车身遮掩得甚是严实,想来重伤之后的李师师,得到了极其悉心的安置。
张梦阳在芸香的搀扶之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紧赶几步抢到了骡车近旁,将骡车的帷幕揭了起来,看到干净的被褥把车内布置得极是柔软,李师师平躺在里面,闭着眼睛正在沉沉地睡着。
她的脸色,比先前明显地苍白了许多,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生命已在她的体内消失了的一般。他伸出手去在她的脸颊上摸了摸,觉得尚有一丝温热,又把手伸进被中握了握她的手,也是一样的尚有温暖之意,于是便轻舒了口气,略略地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