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道:“陛下,如果向北果真可行得通的话,走不多远可就是刘豫的大儿子刘广盘踞的所在了。刘广虽说因为母亲被休一事与刘豫闹得水火不容,但他们到底是父子之亲,可不可靠,实在是难说得很。倘若下面围攻陛下之人正是刘广所派,那我们有此向北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赵佶皱着眉头犯起了难来,捋着颔下髭须说道:“这个么,朕也不知来人究竟是不是刘广所派,但相较于刘广其人来,朕但是觉得屯扎在宛子城的刘麟嫌疑更大。因为刘广若是想要将朕拿住以为人质的话,绝不会等到今天才行动手,在这之前他有的是机会。
再者他知道朕的随身所带的侍卫极其有限,对这鹰头嘴下的地形又甚是熟悉,他想要对朕不利的话,只要带一小支人马趁夜悄悄来此,即能不费吹灰之力将把朕掠为人质,何必等到今晚这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前来?”
张梦阳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来者必定是刘麟而无疑了,他不知岸上虚实,生怕伤亡惨重,所以才这么锣鼓喧天地鼓噪而来,而且以箭矢为先导,大概是想要陛下的侍卫们知难而退,主动把陛下绑缚了献给他们,以换得一条性命。既然敌人不是刘广,那就用不着太过担心了,你们跟我来!”
说罢,张梦阳就折了几根比大拇指略粗的树枝,给赵佶他们三人当做拐杖使用,然后自己在前边给他们三人做了开路先锋。
赵佶自幼生长在深宫,妇人之手,是个从来不识奔波劳苦之人,李师师和梅香也是长年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自在无忧,他们三人今晚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之后,而今又在这人迹罕至、坎坷崎岖,到处是荒草枯枝的山顶上艰难行走,只走得一时半刻,已是走得腿酸脚软。
尤其是赵佶,身体胖大,步履蹒跚,接连跌了两跤之后,已是摔得鼻青脸肿,叫苦呼痛不迭。
张梦阳见他在美人之前出丑,心中极是得意,心想如此一来,师师对他的蔑视之意应该又添了一层,而自己在她心中的得分,则是相应地水涨船高,这实在是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善事。
他心中虽是得意,面上却是装作对赵佶甚是关切的模样,见他跌倒之后连忙跑过去伸手相扶,不住口地询问摔在了哪里,摔痛了没有。
赵佶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呻吟着,问道:“壮士,从此北去,还有没更好走些的路径?朕磕伤了小腿,实在是走不得这样的长路了。”
张梦阳心中暗笑,嘴上却是以忧虑的口吻答道:“从左右两边往下,都是近似于悬崖峭壁的陡坡,只有向北一途能有生望,还望陛下勉为坚持,再走个七八里地,等到了刘广的营寨之时,便有软椅热炕供你享用了。”
赵佶听见他说软椅热炕,顿时便想到了在汴京皇城里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日子来,与那种日子相比,今晚所经历的简直如地狱一般惨不堪言,便就没口子地叫苦与叹息了起来。
在张梦阳的鼓励和搀扶之下,赵佶在山肩之上又高高低低地走了一程,最后实在走不动了,遂喘着粗气一跤坐倒在地上叫嚷:“朕的腿脚痛得厉害,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次任凭张梦阳怎样鼓励怎样帮扶,赵佶似乎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连一步也不想再朝前迈了。
无奈,张梦阳只好对李师师道:“李娘娘,既然陛下如此,那咱们就只好在这里暂歇一下便了,我想你两个也是都走累了的。”
他当着赵佶的面不好称呼李师师为“娘子”,生怕李师师在他的面前会觉得难看,因此破天荒地改口叫了她一声“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