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钥“哎”了一声,以为自己刚才无意间触怒了夫人,实是大大的过失,此时得了她的吩咐,乃是个极难得的赎罪机会,于是赶紧蹲下身来,翻过绳结处就要拆解。
哈巴温大喝一声:“且慢!”然后走上前去狠狠地瞪了张宝钥一眼。
张宝钥面含恐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钱夫人,无奈地咽了口唾沫,肃着手退到一边儿去了。
钱夫人眉目含情地冲哈巴一温笑道:“呦——哈国相对小妇人我还真的是挺关心的哪,生怕一给这厮松了绑,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会打他不过,反会伤在他的拳脚之下,我早听拙夫说过,哈国相的唃厮啰国里头,庙堂和民间的人多是吐蕃种儿,敬礼佛陀,其来有自,就是国相本身也是佛学精湛,炼就了一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呢。哈国相如此迫不及待地关心于我,足证哈国相疼我爱我,有着一颗怜香惜玉的佛心,小妇人在此可要谢过国相爷了。”
说着,钱夫人冲着哈巴温又是敛衽为礼。
听了钱夫人的这番话,哈巴温的一张老脸之上也禁不住地有些发热,心想汉家女子向来腼腆含蓄,怎地这位钱夫人说话如此地妖媚,还又如此地不顾廉耻,还“疼我爱我”,这些话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当众说得的么?
哈巴温合十还礼道:“夫人不必客气。老夫心知夫人乃是金枝玉叶,贵重无比,与这等北国番酋动手过招,传出去难免有损于夫人的清誉,所以老夫劝谏夫人,还是莫要与此人一般见识了吧。”
钱夫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哈国相未免管得也太宽了点儿吧,咱们两家既然说好了的交易,你把人送到了我们这儿,便算是完成了你的差事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置他,自当由我们说了算才是,我说给他松绑就是给他松绑,我看你们哪个敢拦。”
接着,钱夫人又嘻嘻一笑地对哈巴温道:“放心吧你,用不着为我担心,等我果真打他不过了,你再出手救我不迟。我家拙夫不在,这会儿啊,小妇人可就得倚靠泰山那么倚靠着你啦。我呀,肯定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儿的。”说罢,钱夫人还顺手在哈巴温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子。
哈巴温心中是既觉好气又觉好笑,心想他们汉人向来顾及男女大防,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怎地这位钱夫人如此地不知尊重?又暗忖道:“你这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蠢妇,既是你自个儿要找苦头吃,我又何必阻拦,倘若我执意不许的话,说不定你还会在老公面前胡言乱语地编排我,说不定什么难听无耻的话都编得出来。唉——那刘彦游一世聪明,怎么会娶了这么个看上去妖媚放浪的女人!”
哈巴温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坐回到椅中去了。
钱夫人冲站在一边儿的张宝钥道:“你,可以把她松开了。”
这时候的张宝钥,两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钱夫人傻看,以至于钱夫人吩咐的话他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他心里不明白,夫人今天为何脸上要遮着个红色的纱巾,使得他无法尽窥她的真容,待会儿退了出去,岂不要有深入宝山空手回的憾叹了?
钱夫人见他无动于衷,只拿那双死狗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呆看,心头上不免有气,上去便踢了他一脚,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我说话你没听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