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划桨之人把他身上的湿衣扒了下来,把他的手脚拿绳捆了个结实,又给他裹上了一条脏乎乎的棉被,顺手就给扔到篷内的船舱里去了。
哈巴温也被裹上了一条大褥,瑟瑟发抖地挨着张梦阳,躲在这舱中忍受着阴寒所带给他的痛苦。
张梦阳瞬间明白,那两个划桨的船家也是和哈巴温同伙之人,关键时刻不仅出手救了他一条老命,还把自己从河水之中捞了起来,虽使得自己仍未能逃脱他们的掌控,却也避免了被冻毙在河水中的悲惨下场。
至于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一副怎样的前景,张梦阳实在是难以预料,但从他们给自己换下湿衣,又用一床较为干燥破棉被包裹自己的举动来看,一时半会儿的,自己还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知到了那刘豫的手上之后,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利用自己了。
这艘船似乎是逆流而上,所以走得并不太快,张梦阳只感觉外面的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当天光又一次暗淡下来之后,船晃晃悠悠地靠了岸,从岸上走下来几个村民打扮之人,把他从船上抬了下来,扔进了一辆木轮车的车轿里面,而哈巴温则由两个汉子搀扶着,上到了另一辆车轿里。
经过这两天的调理,哈巴温体内的阴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已经能够盘腿打坐,在船上偶尔走动一下,只是每当夜晚之时,仍还需裹在被褥中抵抗体内残存的阴寒。
所幸哈巴温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却并不对张梦阳反攻倒算,找他的麻烦,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低垂着眼目盘腿坐在舱内,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旁边压根儿就没有张梦阳这个人存在的一般,只自顾自地念诵着大概是唃厮啰文的经卷咒语。
上了岸之后,哈巴温的车子在前,张梦阳的车子在后,前后左右有着二十几个骑马的汉子护送跟随着,车轮滚滚,蹄声杂沓地朝前赶路,既不知道他们所走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就这么一直朝前走了将近有五六天的时间,两辆木轮车在骡马的牵引下,扎扎地驶进了一座市镇,在一座颇有规模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的嘈杂混乱,最终两辆车子被赶到了客栈的一座跨院里。
哈巴温和大多数人都住进了客房里,只留下了三个守夜之人围拢在张梦阳的车外,担负着看守之责。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两个时辰以后,会有另外三个人来轮班更换他们,那三个人就可以回到客舍里歇息去了。
车外乱过了一阵之后,一切复归于平静。冬天里的寒夜,显得是那么的静谧,这正是万籁俱寂,事宜于守着温暖的碳火睡大觉的好时候。
可是被胡乱地丢在车里的张梦阳,由于白天在颠簸的路途上睡的时间够多了,此刻是一定儿的睡意也无。每当感觉到身体寒冷,和被捆绑着的手脚异常麻木之时,他便依靠着提取内息在经脉之中运转,来缓解这种寒冷和麻木,同时,也不断地精进着神行法和体内的少阳真气。
当他行功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隐隐地听到了外面几个人的喝酒猜拳之声。开始时他们还小心翼翼地,后来随着酒精在血液中的涌动,他们的声调才开始提高了一些。
有一个人猜拳的本事甚是不堪,接连递输了十几次,喝下了十几碗酒之后,便开始有些话多了起来,只听见这人说道:“三哥,你说把这位驸马爷逮住了之后,干嘛非得到汴京附近兜这么个大圈,直接回巨野找主公交差不就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