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贾琏,倒是回过味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老泪纵横的焦大。
突然就明白了,焦大不是在跪拜他贾琏,而是在跪拜他身上的爵位,以及心中差不多已经远去的执念!
焦大跪拜的是整个荣宁二府,重现的希望之光一等忠勇伯,至于这后面缀的是谁的名字,对于焦大而言,只要是贾家子孙,都承受得起他这一拜!
贾琏想通之后,没有避让而是站起身来,受了焦大这一礼!然后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刚才他代表的是整个荣宁二府的当前的最高排面一等忠勇伯,现在则是有求于他的巡防营后进贾琏!
正所谓公私分明,要拎得清。所以整个过程旁边的贾蓉都是感觉有些一脸懵逼。
然后就见到贾琏居然上前去搀扶,涕泗纵横的老仆焦大。而且也不嫌弃他此刻满脸的眼泪鼻涕,还从袍袖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看着喜极而泣的焦大!
见到眼前这一幕,贾蓉突然有点搞不懂自家这位琏叔,为何对于一个老仆焦大如此的礼遇!
哪怕是有求于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们是主子,焦大不过是个仆人,哪里值得贾琏如此作态!
贾琏如果知道贾蓉的想法,肯定会像他老子一样,啐他一脸唾沫,想要把人家压箱底带进棺材的东西掏出来,成为自己的垫脚石。没有一点真心实意的坦诚相待,凭借这老头又臭又硬的脾气,哪里有那么容易?
贾琏要的是他出十分力气,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卖命,先前贾府主子们的做法,早就寒冷了焦大这颗老而弥坚的赤胆忠心。
哪怕一声令下,焦大听命办事,也难免给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品德败坏之感。
所以,早在几天前,贾琏就开始琢磨,要怎么才能够让焦大,死心塌地的,心甘情愿,满怀热情的,投入到给自己做事的岗位上去!
拿出他十分的气力,帮助自己,把这群兵练好。毕竟自己出身荣府,焦大却是宁国府的人,这中间又隔了一层,难免没有那么亲近!
本来焦大这个宝,对于现在的贾蓉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不过他们父子两个,斗鸡走狗,贪花恋色,那自然是个中好手,无师自通!
但是一旦涉及到这些刀兵之事,对于贾蓉而言,那就是一窍不通啊!身边空有宝山,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却还要贾琏去提点他对焦大好一点,他才反应的过来。
就这样的刀兵庸碌之辈,贾琏也不渴望贾蓉能够在军中,有多大的建树。
而且如果他锋芒毕露,不仅会滋生出不必要的野心,想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对于皇帝来说,也会加重对贾府的猜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他听话懂事,万事以自己为主,自己在身边提点着,一旦贾琏升天得道,贾蓉也自然跟着鸡犬升天,又不会少了他的好处,省得他自作聪明,横生枝节!
又说焦大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贾琏递送过来的白手帕。嘴里面哽咽的说着:“谢过二爷,谢过二爷!”
看着一脸微笑,望着自己的贾琏,焦大一时之间也是泣不成声!时隔十几二十多年,他焦大临死之前,居然又得到了主子们的恩待!
祠堂里面的太爷,还有贾家的列祖列宗们,终于又开眼了!保佑后代子孙之中,出了贾琏这么一个人中龙凤。
回过神来的焦大,看着英姿勃发贾琏,再对比一下旁边还没回过神来的贾蓉,别的不说,就这脑子上,二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摇头心底轻叹一声:“这就是命啊!荣国公的子孙始终要压过宁国公的子孙一头!”
不过转念一下,荣宁二府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谁得道升天了,另外一个紧跟对方脚步的,基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说如今他们都还年轻,日后的事情,谁能够说得清楚呢?当年的宁公太爷,那是每战必先,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之才。
而荣国公贾源主要是决胜千里,运筹帷幄的帅才!兄弟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得心应手!
帮助太祖皇帝,打下来这花花大周江山。一门双公,荣耀天下。正应了那句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如今贾琏还有贾蓉的变化,焦大看在眼里,依稀能够看到,当年两位老国公的风采!
这么说虽然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抬高贾蓉的意思。不过也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
定了定神,擦去鼻涕和眼泪,恢复了正常模样的焦大。此刻对于贾琏的来意,早就有所猜测!
他虽然在这个宁国府里,但却对外面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贾琏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不仅受封一等忠勇伯,而且还加授了五城兵马司巡防营都统制使的官职。
如今找上门来,对自己礼遇有加,那肯定是有用得到他这把老骨头的地方。
贾家这些后辈主子们的德性,焦大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基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王八羔子!
心中虽然还有些怨气,不过近来一段时间,想想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又加上老国公临死之前的交代。
焦大也是收敛心事,等待着贾琏开口说话!这是他最后的矜持了。
要让他们开口请一请,自己才能借坡下驴,甘心卖命,而不是自己赶着趟上去,那样就显得太刻意了,他焦大不是那样的人!
话说周瑞家的送了刘姥姥去后,便上来回王夫人话。谁知王夫人不在上房,问丫鬟们时,方知往薛姨妈那边闲话去了。周瑞家的听说,便转出东角门至东院,往梨香院来。刚至院门前,只见王夫人的丫鬟名金钏儿和一个才留了头的小女孩儿站在台阶坡上顽。见周瑞家的来了,便知有话回,因向内努嘴儿。周瑞家的轻轻掀帘进去,只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等话。周瑞家的不敢惊动,遂进里间来。只见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几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见他进来,宝钗才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着”。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问“姑娘好”,一面炕沿边坐了。因说:“这有两三天也没见姑娘到那边逛逛去,只怕是你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宝钗笑道:“那里的话!只因我那种病又发了,这两天没出屋子。”周瑞家的道:“正是呢,姑娘到底有什么病根儿,也该趁早儿请个大夫来,好生开个方子,认真吃几剂『药』,一势儿除了根才是。小小的年纪,倒做下个病根儿,也不是顽的。”宝钗听说,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总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我先天结壮,还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