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奇怪,便走过去问他:‘你哭什么呢?’那人说,‘我是个举子,可是,命运不济,连考了三场却场场名落孙山。
你看,这就是我写的,哪一点不好?分明是考官瞎了眼嘛。’我接过一看就忍不住笑了,那写得简直是狗屁不如!
我刚要点拨他两句,可是,一抬头,人不见了。我这才知道自己是遇见了鬼,吓得我半宿都没再合眼。”
又有一个人走了上来说:“你讲鬼,我就给你说人,这也是个真人真事。我们村里有个财主,是个守财奴。
家里金山银海,又怕别人知道了,就自己悄悄地换成银票,埋在墙角地下。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想扒出来看看,哪知却全被耗子咬成了碎片!他一气之下,上吊死了。临死前留下话说:‘早知如此,我当初为什么不捐个官当当呢’?”
这两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坐在上边的申屠琛心想,这也能算笑话?
可是,他想昔年起临来时,皇上要他“观察南省吏风”的嘱咐,所以他尽管对席间的谈话很是反感,却只是“观察”,并不说话。
贾琏也当然知道,这故事全是编出来给他听的。因为他就是仗着家里的财势,没有经过科举,花钱捐的官。
他也知道,自己在江南折腾了这么多天却一无所获,这里的大小官员早就把他恨之入骨了,这是要赶他走哪!
可是,他心里有数,不但不怕,还笑了笑说:“好,讲得真好,贾某受益匪浅。我也想给大家说个真事:刚才贾某到这里来之前,已经用我的钦差关防把江宁的藩库封了。你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起来。”
他说得很轻松,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如春雷炸响,惊得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诺敏更是变貌变色,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江宁库里的银子,早就被他吃空响了!
他一声咆哮:“贾琏你大胆!藩库乃国家重地,你你你,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嘿嘿嘿嘿,诺大人,你何必这样不安,又何必这样害怕呢?”此刻的贾琏显得十分平静,“我还想给诸位透个信,三天之内,江宁藩库里的银子我就要给他清点出来,这大概也是你们谁都没有料到的吧?”
“姓贾的,你太不识趣了!”张诺敏忍无可忍了,“你知道不知道,查封藩库是要请圣命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这些天你在江南胡作非为,本抚念你是位钦差,对你敬若上宾;所以才对你一让再让,今日臬台大人还请你在这里吃酒。
可是,你竟丧心病狂,无端搅乱我江南政务。我非参你不可,不但参你诬陷大臣,还要参你!
外边兵丁闻声而入就要动手。可是,田文镜已经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好好好,来得好!我正要告诉你们,我已用六百里急报向皇上报告了这里的一切。乔引娣是我手中的人证,她要是受了欺辱,或是发生了意外,你诺敏是逃脱不了责任的。刚才你说我丧心病狂,这话说得好。但真正丧心病狂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一伙胡作非为,欺君罔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