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可卿报事后,凤姐儿见自己威重令行,教的好徒弟,心中十分得意。
若不是因了肚里的孩子,这等露脸的时间,她又怎肯退居幕后了去!
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应赴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延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那道士们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禅僧们行香,放焰口,拜水忏;又有十三众尼僧搭绣衣,靸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诸咒,十分热闹。
正值暮春时节!那贾蓉因见发引日近,亲自坐车,带了阴阳司吏,往铁槛寺来踏看寄灵所在。
又一一嘱咐住持『色』空,好生预备新鲜陈设,多请名僧,以备接灵使用。『色』空忙看晚斋。
贾蓉也无心茶饭,因天晚不得进城,就在净室胡『乱』歇了一夜。
次日早,便进城来料理出殡之事;一面又派人先往铁槛寺连夜另外修饰停灵之处,并厨茶等项,接灵人口。
里面秦可卿见日期有限,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一面又派荣府中车轿人从跟王夫人送殡,又顾自己送殡去占下处。
目今正值缮国公诰命亡故,王邢二夫人又去打祭送殡;西安郡王妃华诞,送寿礼;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预备贺礼;又有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一面写家信禀叩父母并带往之物;又有迎春染病,每日请医服药,看医生启帖症源药案等事,亦难尽述。
又兼发引在迩,因此忙的荣国内早起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得,坐卧不能清净。
贾琏不由心疼起老婆来!于是便又接下她的事,让她安心休息,省得伤了身子,动了胎!那可划不来。
凤姐见贾琏如此,心中倒十分欢喜,但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不见暇,筹画得十分的整肃。
弄得贾琏一阵摇头叹息,老婆太爱管事,也不是个好的!自己挖坑,自己埋。
好在他在家中,没有如同原著那般出外未归。夫妻二人统共好章程计划之后,便由贾琏一并操持了去,再不让她碰半点去!
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这日伴宿之夕,里面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尤氏犹卧于内室,一应张罗款待,独是可卿一人周全承应。
合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姐可卿,举止舒徐,言语慷慨,珍贵宽大;因此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
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那百般热闹自不用说的。至天明,吉时已到,一班六十四名青衣请灵。
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大周爵封一等宁国公冢孙三品肃顺威烈将军贾公讳珍之灵柩”。
那一应执事陈设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
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
馀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
馀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
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馀十乘。
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走不多时,路傍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
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
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
近闻宁国公冢孙贾珍告殂,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难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已曾探丧上祭。
如今又设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已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
手下各官两傍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
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蓉。贾蓉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贾琏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
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贾蓉道:“吾父之丧,累蒙郡驾下临,廕生辈何以克当。”
水溶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遂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傍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十分谦逊,看向贾琏,因问贾赦道:“这位便是那搞出香皂奇物,近来声名鹊起的工部左待郎贾大夫?果然是年少有为,小王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今日倒是让小王得偿所愿了!”
贾琏和贾赦听得此言,父子二人,眼睛一眯,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由想这大周水王来此,的究竟有何目的?只怕是不只吊丧这般单纯!
不容迟疑,当下贾赦只能回道:“王爷抬爱,这正是我那不成气的小犬贾琏。”
贾琏听闻此言,也对着水溶躬身一礼道:“在下便是贾琏,不敢当王爷谬赞,不知王爷今日有何见教?下官一定恭心静听!”
倒是一边的贾政听了,未觉有异!以他那政治智商,能有所察觉,那他就不是贾政了!~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