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怯战,兵家大忌。
若是宿将,当以进为退。譬如胜战退兵,且需大张旗鼓,犒赏三军。佯装乘胜追击之势。还需命偏师,半路设伏,以为断后。如此,方能万无一失,稳妥撤军。蔡瑁、张允,之所以急于求成。荆州军情,十万火急是其一。粮草辎重,皆随船装载。来去水路,不出三日,后顾无忧是其二。更加累日血战,内外环渠,沉舟侧畔,拥塞渠道,不利通行,于是先行列队,且战且走乃其三也。
不可谓,不深思熟虑。奈何事与愿违。淮南亦有足智多谋之士。更加,袁绍用兵荆南,袁术已先行得知。故早有预计。于是,携淮南重臣,居高俯瞰。稍有异动,便被主簿阎象,窥破天机。
传令,三军高呼,震慑敌胆。再命城内伏兵尽出。冲撞敌阵,血战夺船。更有大将纪灵等人,身先士卒,砍瓜切菜,杀人如麻。此消彼长,联军士气,瞬间崩盘。
内外环渠,需进出有度,方能通行有序。如今,舟船齐动,全无章法。譬如热锅蚁聚,无头蝇趋。内外环渠入口,舟船拥塞,如鲠在喉。青、荆水军,寸步难行,险起火并。
被淮南水军,快船追至。便有淮南猛将,云梯登船。领先登敢死,杀上船尾。船尾鬼哭狼嚎,血崩如雨。舱内兵士,抱头鼠窜。拥塞船头,避无可避。抢在乱刀加身前,纷纷弃船落水。从船尾杀至船头。纪灵浑身浴血,又领先登,跃上前舰。
如此,接舟并板。毙敌无数,环渠血染。
纪灵凶狠,宛如恶鬼食人。荆州大将,蔡瑁、张允。与其隔渠对视,肝胆俱裂,战意全无。所谓水军将领,多乘铁壁铧嘴,楼船大舰,远射毙敌。何曾亲冒矢石,与强敌捉对厮杀,白刃肉搏。广陵城下,纪灵虽完败于吕布。然杀得徐州主将曹豹,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吕奉先,辕门射戟,解广陵之围。陶恭祖,已惊怖而亡矣。如何还能僵卧榻上,苟活至今。
见旗船后撤。荆州水军,闻风逃命。
长涂二龙,乃四家联军之首。麾下青州水军并河东健儿,冲杀在前。亦因翥凤舰队,坚船利炮,所向披靡。顺风顺水,远射无敌。这才一鼓作气,攻入内渠。横列楼船、斗舰,火石齐发,落石如雨。摧枯拉朽,将寿春城头,轰成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形势陡转,始料不及。
正因长涂二龙麾下兵卒,多为先锋。故船只多入内渠。荆州水军拖后,船只散落内外环渠之间。且又早动,故占得逃命先机。更有甚者,翥凤大舰,驶入环渠,本就多有不便。更加水道拥塞,一时寸步难行。
谯楼之上,袁术看得真切:“传命纪灵,先登翥凤。”
“将军有命,先登翥凤——”寿春城头,百官齐呼。煞有介事,一扫先前萎靡之风。
挥刀剁翻残敌。纪灵抖擞威风,招呼同伴,入舱行船。拥塞水口之敌,不是被乱刀砍杀,便自行落水。各自逃窜,无力再战。淮南先登,杀光残敌,自邻近舟船,纷纷跃上前舰,须臾便聚满甲板。
翥凤爵室。长涂二龙,俯瞰青州斗舰,满载浴血先登,直奔外渠。不由六神无主,亡魂皆冒。
“速退,速退!”刘繇大声疾呼。奈何外渠出口,被荆州水军,舟船塞满。翥凤插翅难飞。
见纪灵、桥蕤、乐就、李丰、梁纲,淮南诸将,携先登死士,皆杀奔翥凤而去。更有大将张勋、截断内外水口,招降落水残敌。
蔡瑁、张允,心知大势已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遂命后舰弃登前舰。满载荆州水军,夺路而逃。又命脱逃舰船,火石齐发,火箭乱射。将弃舰点燃。权且断后。“蝮蛇螫手,壮士解腕”。何况本就,各有所属。“死道友,不死贫道”者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目睹外渠出口,烈火熊熊,遂成火海。
“翥凤,归某矣!”袁术仰天长笑。
外渠内。长涂二龙,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大势去矣。长涂二龙,遂命舰上守军弃刀。待斩将落旗,翥凤易主。各船青州残军,亦纷纷跪地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