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议毕,群臣下朝。
王允诛贼有功,声名大噪。百官得以复起,亦赖其保举。于公于私,屈居九卿,不合时宜。更加王允乃蓟王外舅。先前声名不显,蓟王又家大业大,外舅何其多也。故,众皆不以为意。如今王允诛贼首功,录尚书事,总领朝政。再得蓟王背后相助,必锦上添花,一日千里。
“太仆留步。”
王允闻声回头,正是车骑将军吕布。
“奉先何事?”王允和颜悦色。
“陛下留为宫宴。”吕布笑答。
“如此,且同去。”王允不疑有他。
“请。”
见王允去而复返。沿途百官,纷纷避让行礼。王允以礼相待,从容不迫。观者无不嗟叹。江山如画,英杰辈出。何言,气数将尽。
轩下除鞋时,吕布言道:“黄门令先行告知,陛下欲问万岁坞事。”
“董贼授首,夷尽三族。万岁坞还有何事?”王允不解。
“万岁坞本是东西罼圭苑。东苑周千五百步,中有鱼梁台。西苑周三千三百步。先前皆被董贼所占。二苑相加,不下五千步。”吕布言道:“陛下欲将此坞,赐予太仆,以彰奇功。”
“原来如此。”王允心领神会。
诚如蓟王太后所言,君有所赐,臣有所辞。乃为臣之道。
王允岂能不知进退。将皇家苑囿,据为己有。且万岁坞,污名远扬。清流名士,避恐不及。王允岂能步董卓后尘。
果不其然。席间,董侯问及此事。
王允不慌不忙,离席答曰:“万岁坞,本为罼圭苑。董贼倒行逆施,据为己有。稍后筑坞于此,高厚七丈,与(洛阳)城相埒,号曰‘万岁坞’。坞中广聚珍宝,积谷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然一朝败亡,三族尽灭。足见,为恶天下,荼毒人间,纵固若金汤,衣食不尽,亦不足自持。老臣虽居陋巷,箪食瓢饮,然寝食无忧,从容自保。要此坞何用?”
“太仆所言极是。”董侯信服:“却不知,此坞,当做何用?”
“遥想当年。光武中兴,戎马未歇,即兴文教。建武五年十月,营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于是立五经博士。(建武)二十七年,起太学博士舍、内外讲堂、诸生横巷,为海内所集。永建六年,顺帝时,‘乃更修黉宇(校舍),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年用工徒,十一万二千人。质帝时,‘游学增盛,(太学)至三万余生’。”言及此处,王允话锋一转:“然自先帝崩后,洛阳屡起兵祸。‘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乃至太学残破。博士馆舍、内外讲堂、诸生横巷,皆不复先前。故老臣窃以为,何不将万岁坞中馆舍,分与博士、诸生,海内侍子。令其安居。”
“哦……”董侯心悦诚服:“太仆,一日千里。朕,所虑不及也。”
“陛下谬赞。老臣,惶恐。”王允再拜。
此乃董侯投石问路之计也。
王允既拒万岁坞,必不求上公位。如其所言,“虽居陋巷,箪食瓢饮,寝食无忧,从容自保”。便已道明心意。
换言之,丞相大位,可休矣。然王允匡扶社稷之奇功,不可不重赏。
于是双方,皆退而求其次。太师之位,当与之。
太师虽贵。却远不及丞相,执宰天下。且论尊贵,如何能与蓟王尚父比肩。“天下贵二”,遂成典故。
君臣尽欢,融融其乐。
西郭寿丘里,大将军府,后院霞楼。
董重一系人马,亦相约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