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舫逆入暗渠,逃出生天。
待赵忠收拾妥当,姗姗登船。
上军别部司马赵瑾,已恭候多时。
“太后何在?”赵忠忙问。此时园中已成火海。
“太后并麟子已先行。”赵瑾答曰。
“甚好。”赵忠终是安心。避入船舱时,回望千秋殿,一时感慨万千。纵万般不舍,亦咬牙背身,不忍再看。终归性命要紧。
千秋殿中。何后怀抱麟儿,任凭大火焚天,岿然不动,面无悲喜。
园内广厦,皆已燃火。唯千秋殿,尚未点燃。
“阿母为何不走?”麟子阿斗今已二岁。正牙牙学语。
“阿母为帝后,位高身贵。岂能轻动。”何后答曰。
阿斗似懂非懂,不再言语。
少顷,忽听殿外有人言道:“下臣孙乾,恭请太后移驾。”
“且入殿相见。”何后言道。
“喏。”孙乾轩下除鞋,趋步入内:“蓟王门下主簿孙乾,叩见太后。”
“免礼,赐座。”
“谢太后。”孙乾肃容落座。
帘内何后无言。孙乾亦无语。不知不觉,四面烟起。烈火延烧,万金堂前千秋殿,断难幸免。
“蓟王何意?”何后居高下问。
“我主尚在日南,远游未归。下臣奉中丞之命,请太后入园暂避。”孙乾起身奏对。
“何不让朕葬身火海,捐此残躯,以助蓟王三兴。”太后不置可否。
“临行前,中丞命下臣,代主进言:我主乃不世之豪杰。明是非,恶权谋。许攸足智多谋,设下连环苦肉计。虽有大功于社稷,然我主必耻于行事。恪守臣节,不愿代汉。窃以为,太后麟子可为帝。太后并二宫太皇,垂帘称制,再续社稷。”
“蓟王麒麟天降,民心所向。贾文和,何必多此一举。”何后不为所动:“主簿自去。朕,无心逃离。”
“喏。”孙乾亦言尽。然却岿然不动,陪坐侧席。
又过多时。地板烟气飞窜,梁上已见飞火。怀中阿斗,浑然无觉。饱食母乳,竟已酣睡。
便在此时,又听殿外言道:“妾,蓟王后公孙氏,叩见太后。”
闻此言,何后终于动容。强忍泪目,扬声答曰:“请王后入殿相见。”
孙乾肃容下拜,恭迎王后入殿。
二女主隔帘对坐。
何后言道:“王后此来,始料不及。”
“妾代夫而来。”置身烟火之中,公孙王后,亦面色不改:“太后既为夫君诞下麟儿,夫君又岂能弃之不顾。多日前,贾诩入宫陈情。母亲方知洛阳之事。遂命妾前来,迎太后北上。”
“苟活至今,无颜面存世。”太后婉拒。
“太后恪守妇道,无可指摘。至于国事崩坏,国祚无存,亦非太后之责。”公孙王后言道:“临行前,母亲言,太后母子,必不辜负。”
“孤儿寡母,如何苟活?”太后终吐露心声。先前不为所动,只因待价而沽。
“太后仍为帝后。麟子可为人主。”公孙王后答曰。
“诏示天下,告庙列祖。”太后振聋发聩。
“可。”王后掷地有声。
“如此,可速避。”心愿已了,榻下火烫。何后如何还能稳坐。
公孙王后,起身相邀:“请太后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