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未等张俭开口,袁绍已泣不成声。
袁绍亦是豪杰。大将军功败垂成,身首异处。大好形势,一朝溃散。作为亲历者,袁绍心中折辱,可想而知。
张俭感同身受,亦泪洒当场。
少顷,袁绍止住悲痛,恨声言道:“功败垂成,饮恨西园。不抱大将军之仇,誓不为人。”
“张让投河自尽,杀尽宫内二千黄门。大将军虽慷慨就义,然诛贼之功,足以彪炳史册。只恨,黄门为祸日久,难以除根。还剩赵忠等,苟活于世。只怕不出十载,黄门又当复起。那时,我等垂垂老矣,恐再难与敌。”张俭一声长吁。
“何须等十年。”袁绍言道:“今已与阉宦结不解之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若不能一鼓作气,屠尽十常侍,他日必为其所害。”
张俭问道:“校尉意欲何为?”
“不瞒张公,我已与大将军麾下将校,暗中商定:再诛内宦。”
“事若不成,又当如何?”张俭再问。
“若不成,当追大将军于九泉。”袁绍言道:“尤死而已。”
“校尉断不可鲁莽行事。”张俭劝道:“十常侍久居深宫,内外皆遍布党羽。大将军尚不能一战而胜,校尉势单力孤,如何能敌。”
“张公以为,该当如何。”袁绍追随何进,诛杀宦官未成。恐反为其所害,故心生畏惧。再加洛阳八关都尉,皆投蓟王刘备。眼看大势已去,各奔东西。再无同仇敌忾之念。急切间,遂亲自登门,问计党魁张俭。
“京中已不可久留。”张俭言道:“何不出为外官,牧守一方。如此,既能重整兵马,又可外出避祸。待京中有变,再兴兵来援。”
袁绍言道:“依张公之见,当往何处?”
“可为河东太守。”张俭将缘由,娓娓道来:“河东郡,秦置。莽曰兆阳。有根仓、湿仓。治安邑,雒阳西北五百里。富有盐铁之利。加之本初又曾为司隶校尉,牧守河东,正当其时。”
见袁绍沉默不语。知其难舍眼前富贵,张俭亦不说破。今,二戚相争之势成。袁绍虽手握北军及西园兵权,看似举足轻重。然麾下兵马,究竟能有多少为己所用,尚未知也。
“大将军因何而死。”见其迟迟未决。张俭忽问。
“为鲍鸿所斩。”袁绍脱口而出。
“鲍鸿,又是何许人也?”张俭再问。
“北军屯骑校尉,兼领下军校。”袁绍似有所悟。
“既是朝廷兵马,为何不听大将军号令。”张俭又问:“二千江东健儿,又因何临阵倒戈?”
袁绍幡然醒悟:“各为其主。”
“然也。”张俭再道:“校尉需自行招募人手,恩威并济,上下一心。待天下有变,振臂一呼。方能‘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