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亭舍,早已人满为患。赶车老仆,即便手持传证,亦不得入内。讨了份草料,这便怏怏返回。
“前方何县?”车内文士问道。
“乃广宗县。”老仆答曰。
“如此,且投广宗城内栖身。”文士言道。
“喏。”老奴奉命登车。日薄西山,方抵达广宗城外都亭。
远离大河,流民渐稀。入广宗城后,见粥棚林立,饥民聚集。冀州大地,各城虽皆施粥赈济灾民,奈何杯水车薪。三十二郡国蝗,河水漫溢。数十万户,流离失所。冀州饱受荼毒,万民饥流,饿殍遍地。如何能救的完。
那股秽物混合体味的恶臭,久久不散。老奴催动驽马,加速远避。
“停车。”车内文士忽道。
老仆闻声勒缰。马车缓缓止步。
“阿爹因何停车。”女童稚气未脱。
“甯儿且看。”随文士手指,女童隔帘眺望。须臾,稚声言道:“只见流民,未见其他。”
“此流民,与先前所见,有何不同?”文士笑问。
“有何不同……”下意识的嗅了嗅,女童双眸一亮:“此地无臭。”
“然也。”文士言道:“此处流民,虽面露饥色,却目中生光。井然有序,坐而不乱。其首领必非,常人也。且下车一观。”
“阿爹来河北,便为寻此人么?”女童又问。
“十之八九。”文士笑答。
见一文士,仙风道骨,缓步而来。流民中,便有长者起身相迎:“足下所为何来?”
“敢问老丈,贤师何在?”文士长揖。
“足下何人也?”长者又问。
“天师道,南阳张机,特来拜会。”文士答曰。
“原是同道中人。”长者急忙行礼:“我家贤师,月前外出,广施符水救人,昨日方归。先生稍后,老朽这便入内通禀。”
“有劳。”
须臾,有兄弟三人,大步出迎:“钜鹿张角(张梁、张宝),见过张嗣师。”
“鄙人张机,嗣师乃某长兄也。”文士笑答。
“原是‘二嗣师’当面,失敬。”张角当即改口。
“不敢。”文士言道。
“你我虽出同门,却各有所奉。以大河为界,泾渭分明。我教信众,从未越雷池一步。不知二嗣师,所为何来?”张角劈头问道。
“实不相瞒。此来,乃奉家父之命,请贤师南下论道。”文士答曰。
“张天师请我论道?”张角微微皱眉。
文士欣然点头:“然也。”
张角却摇头:“传闻张天师山中得道,羽化升仙在即。如此紧要关头,因何要与我等,空费唇舌。”
文士答曰:“家父欲将毕生所学,传于贤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