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官道转角处的村中洼地,便有人除水垫土。
老族长为刘备送来由乡里三老作保,有秩签押的地劵。算是将村中这片洼地,卖给刘备。
听闻要雇佣为工,新附民皆来帮忙。洼地很快被垫平。苏伯带人夯土筑墙,起两进院落,三层楼阁。院前有门阙,院中起三层重楼。底层是售卖寝垫的商肆。二层是接待贵客的厅堂,三层是商肆管事的办公场所。
工坊皆设在后院。堆积麻丝、生牛皮的仓房,熬制牛胶的胶房,压制麻垫的碾房,缝制垫面里衬的绣房等等。
雇工劵书也被老族长托人拟出。
违约惩罚,极为严苛。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既然是老族长和宗人所虑,刘备也就没有反对。
寝肆占地极广,圈了个大大的院落。高墙上还要建角楼和覆道,村中青壮,刀弓在手,日夜巡逻,确保万无一失。寝肆位于村中,想要打它的主意,先过了宗人附民正建设中的丛丛院落再说。
等第一批盐渍木运来。寝肆四面墙桓也将将建好。
没有耽误施工。
老族长为附民造册,竟近千户,五千余口!
刘备骇然。
须知,没有迁入匠人前,楼桑村不过七十余户,五百来人!
除去老幼,青壮健妇竟有三千!
人手不要太充足。
好在这几年,楼桑村麦稻大熟,宗人颇有余粮。新附民举家来投,也多有携带。否则早已断粮。
刘备这便去信崔钧,从崔家田庄购贩存粮,以解饥荒。
三千人建一座寝肆,那是笑话。青壮健妇们能做的,都是些力气活。干些和泥、夯土、抬木、背砖,诸如此类的简单活计。真正拔地建屋,还是苏伯率领的匠人们。
参考刘备分工明确的寝垫制作,老工匠让他们把村中所有土建,统统完成。挨家挨户的平整土地、堆放材料、扩建院墙……整个楼桑村都变成了一座大工地。
把邻里间的沟壑、洼地悉数填平。农田、桑园,取其优良者,围入院落。如此一来,户户之间,以墙相隔。墙墙之间,又是可通车马的砖石巷道。
先砌围墙,再建屋舍。逢丘开路,遇水搭桥。
修下水,建渠道。先把地下、地面建好,再起高楼。穿村而过的清溪,也被好生照顾。
刘备和苏伯边造边改。边改边造。如此,因地适宜,誓要把楼桑村建造成一等一的田庄坞堡。
随着桑园、农田也被围进院落。宗人们的宅院一侧,变成了长方形的田园。园内前半部是桑园,中间有一井。后半部为水田,有水沟可流向两边畦内。后墙还设有角门可供出入。
与地主豪强们的坞堡最大的不同是,刘备并没有盲目圈地,把自家宅院扩建成一座坞堡。而是将整个楼桑村,变成一座巨大的坞堡。
官道从南边进,东西两边出。沿途皆被墙桓围住,只留三个出口。墙桓之间或是巷道,或是桥梁。村中被户户门前双阙内置的油灯接棒照亮。岔路巷口又被户户望楼上的弓手牢牢守住。村中渠道纵横,又颇多死巷。一头撞入,便是个大写的死字。
即便有幸逃脱,周围水田也会令其泥足深陷。被望楼上的弓手,挨个射杀。
看似进出有度,来去自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实则是个有来无回的修罗杀场。
刘备说,自己年十五前,玩玩坞堡攻防。
看来,真不是说着玩的。
汉砖是自己烧的。盐渍木是寝垫换的。良匠是自家的。劳力是新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