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不禁心中有些颤抖,双目凝重,无语凝噎。
良久,夏侯惇方才喝完那小小的一碗药,正要躺下休息,此时方才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出来。
细细凝望,却分不出是谁。
“你是何人?”
夏侯惇言辞轻缓,有气无力,眼睛眯着,眼皮微微翕动。
曹彰被问到,一时之间竟有些张口结舌,嘴唇颤抖了一阵,方才轻声回道:“叔父,我是子文,我来看你了。”
夏侯惇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子文啊,哈哈,坐,坐。”
夏侯惇说着就不想躺下了,身旁侍女连忙在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好让他仰躺着。
“叔父,你身体可好些了?”曹彰问道,对这位“魏之元功”是发自内心关心。
“呵呵,好,好。”
曹彰接着说了些关切之语,夏侯惇的答复始终都是几个字,而且说得很缓,拖得很长,唯一让人宽慰的是,他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
话说到这里,曹彰心中有些犹豫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田畴的事告诉夏侯惇。
让这样一个病重在床的长者再去劳心劳力,即使果决如曹彰,此刻也有些下不了决心。
然而,或许是曹彰的到来让夏侯惇精神好了起来,原本还有些老眼昏花的他,竟然察觉到了曹彰的欲言又止。
“子文,是有什么事吗?”夏侯惇主动问道,声音不大,但却有力。
“额……”曹彰见状,犹豫片刻,终究也不藏着了,也不管身边夏侯充夏侯楙兄弟投来的制止目光:“叔父,兄长征辟田畴不得,已然将其下狱,明日议论其罪,我已找过兄长,却不得救之。”
曹彰言简意赅,此刻也没办法详详细细地复述一遍。
房间内顿时沉默了下来,针落可闻。
良久,夏侯惇双目望着房梁,嘴唇翕动,说道:“想必是我害了他……”说罢眼睛缓缓闭上。
众人皆不敢打扰。
又过了许久。
夏侯惇睁开双目,说道:“子文,你安心回去吧,此事我已知晓了。”
这句话竟然说得无比清晰,丝毫没有颤颤巍巍的感觉。
“是,叔父。”曹彰心中明白,夏侯惇已然清楚事情,这般说辞,便是他来处理的意思。
“叔父,你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曹彰起身行礼,准备回去。
夏侯惇点点头,也不说话,眼睛又闭上了。
曹彰也不恼,回头向夏侯充夏侯楙兄弟点了点头,抬脚向外走去。
“子文。”
曹彰方才走了两步,便听到夏侯惇呼唤,连忙回头。
“曹氏与夏侯氏乃是一体,无论如何,家族都是我们的根。”
曹彰心上一颤,过了几息后方才回道:“是。”
诚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