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前宰相
然而好时光永远是这么短暂,谎言终有要被戳破的时候。
当日宴请结束之后,秀吉带着关东及羽奥大名前往京都,准备在律令制体制下,对这些大名进行册封官职。
而朝鲜使者则在大坂等着拿由宗义智及景辙玄苏翻译的国书。
这份国书的抬头为:日本国关白秀吉,奉书朝鲜国王阁下。
众所周知“阁下”一般是用于平辈或者上级对下级称呼,一般绝对不会出现在两国往来的国书中。即便是大明朝写给朝鲜国王的国书都会使用“殿下”这一称谓。
而这封有秀吉口述,侍从书写的国书中,使用了“阁下”这一称谓,无疑是秀吉对于朝鲜国王的蔑称。
其后书写:雁书薰诵,卷舒再三。抑本朝虽为六十余州,比年诸国分离,乱国纲、废世礼,而不听朝政。
故予不甚感激,三四年之间,伐叛臣、讨逆贼,及异域远岛,悉归掌握。窃桉予事迹,微陋小臣也。
虽然,予当于脱胎之时,慈母梦日入怀中。相式曰:“日光所及,无不照临。壮年必八表闻仁风,四海蒙威名者。其何疑乎?”
这份书信是有秀家作为代表,向朝鲜官方诵读的。因为整个丰臣高层中,只有秀家汉学素养出众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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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家虽然听不懂朝鲜话,不过在当时的日本和朝鲜,整个上层在文字书信上依旧是向心与中国的,因此在文字书信上普遍使用汉子。
当秀家在大坂城中念到这里的时候,依旧被秀吉的无耻震惊了。别说秀家了,就连坐在对坐的朝鲜使者都吓了一跳,这个故事怎么听着像明朝太祖朱重八的故事呢?
朝鲜速来敬仰明朝,把明朝一直当爸爸似的供着,就算是他们国内的太祖李成桂都不敢用这样的故事神话自己。
结果到了小邦日本,并非名义上国君,在朝鲜人眼中仅仅是国相的秀吉居然敢套用这样的神话故事,事实上是僭越的。
彼时下面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朝鲜副使金成一就欲发作,被一旁的正使黄允吉拦下。
这国书中的问题何止这一处,开头的阁下就让朝鲜人很不爽。但是黄允吉认为朝鲜人要讲究礼数,不应该贸然打断秀家的诵读,待对面国书全部念完之后再一并提出修改。
秀家虽然在后世有听过秀吉将自己如此神话的故事,但是出处却不得而知,谁承想到居然出自这里。
对于秀家来说,震惊归震惊,国书还是要继续宣读的。
其下继续写道:
依有此奇异,作敌心者自然摧灭,战则无不胜,攻则无不取。既天下大治,抚育百姓,怜愍孤独。故民富财足,土贡万倍千古矣。
本朝开辟以来,朝廷盛事,洛阳壮丽,莫如是也。
到这里文章还都是秀吉对自己吹的一通彩虹屁,秀家作为实际的统治者,最了解实际的经济状况。
实际上作为底层民众,早就因为秀吉最近连年的国战被拖累的苦不堪言,赋税连年增加,都指望着天下安定之后,关白殿下大发慈悲可以减税。
不过其中有一句“土贡万倍千古矣”,秀吉没说错,只不过这边听不上因为民富财足,全都是因为他无休止的剥削上。
接下来秀吉在国书中话锋一转,其野心也逐渐暴露:
夫人生于世也,虽厉长生,古来不满百年焉。郁郁久居此?
予不屑国家之隔山海之远,一超直入大明国,易吾朝风俗于四百州!
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年者,在方寸之中。
抛开事实不谈,秀吉这几年文学素养是有进步的,单纯从那句“一超直入大明国,易吾朝风俗于四百州!”确实写得豪气云天,有当年曹丞相的味道。
可惜你没有人家曹丞相的实力啊,最后不过是徒增笑尔。
秀家也没有想到秀吉会在答书中如此露骨地写下这句话,直接将侵吞大大明的野心不加掩饰的展现于世人面前。
然而接下来的话更加露骨:
贵国先驱而入朝,有远虑无近忧者乎?远邦小岛在海中者,后进者不可许容也。予入大明之日,将士卒临军营,则弥可修邻盟也。
予愿无他,只显佳名于三国已。方物如目录领纳,珍重保啬,不宣。
当秀家把国书合上,就看到对面金成一那愤怒的面容,就连边上的黄允吉也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向一旁的宗义智质问道“这份国书当真是阁下官方所书吗?其中的许多内容恕我等不能接收。”
黄允吉指出主要是三点,其一是将称为“阁下”改为“殿下”;其二是将第二段从“郁郁久居此”之后的内容删除;其三是将第三段的开头“入朝”,及之后的“方物”部分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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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两点已经解释过了,关于后面两点,朝鲜人认为“入朝”一意指秀吉要求朝鲜派人前来日本朝见,这不符合最初召我等来日本的前提。
虽说现如今人已经来了,但是这个名义上的事情必须要掰扯好,自己是作为外邦入使庆贺来的,可不是以臣属的身份“入朝”的。
另外“方物”的意思是上封收到的来自藩属国的贡品,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进行的称呼,他们认为这是秀吉对朝鲜所赠送礼币的蔑称。
别看朝鲜国的两班贵族高高在上,实际上朝鲜国是此时世界上最卷的国家,其国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
官员们面对的最严重的威胁就是党政,特别是对于外交官来说,他们的出使代表着国君的颜面,一旦有失矩的情况,很有可能被对手抓住机会,狠狠的针对,最后导致家破人亡的局面。
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黄允吉和金成一都必须让日本修改这份国书,不然他们宁愿不接受国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