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见林朝不爽,张机非但没有见怪,反而微微一笑,一捋胡须,脸上满是了然的神色。
不举之症,任谁也说不出口,这点某自然懂。
只是若不问清症状,如何对症下药?
是以,张机笑完之后,又继续询问起林朝的身体状况。而且这次询问的方式更加明显,也更加露骨,就差指着林朝的鼻子问,你到底是因何不举?
所以林朝也越来越疑惑,心中甚至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有种预感,自己那无往不利的谋人之术,此番怕是要出场败绩……
老是对着下三路询问,这谁顶得住!
所以林朝索性直言道:“张县丞,某方才有言在下,某所患者,乃是心病,身体却是并无大碍。”
某知道,某当然知道你的身体没问题,这不是正在看你的心病嘛!
只是郎君你也别太过装傻充愣,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就没一点数吗?
见林朝一再推诿,张机决定开导这个年轻人一番,免得他因为不好意思而一直遮遮掩掩,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嗯,只是也得顾忌他的颜面,话可不能说得太重了……
张机略一沉吟,便抬起头来看着林朝,目光真诚道:“郎君,有道是讳疾忌医。某虽不才,却也身为医者,郎君在某面前切莫讳言。若因顾及颜面而避实就虚,某亦无法问郎君诊治。”
这句话听得林朝一脸懵逼,甚至有些不知所谓……
我就说了一句心病而已,你至于整出这么高深的理论?
再说,你从始至终也没问过我到底是什么心病啊,又谈何讳疾忌医?
在林朝的疑惑中,张机却继续温言笑道:“郎君,不举之症……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此病古来有之,绝非郎君一人患此病。因此并不必遮掩,若是不直言相告,最终耽误的还是郎君你自己的身体……”
林朝:“???”
张仲景,你什么意思!
纵然你身为一代医圣,又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什么时候不举了?
我林子初举得很!
家里的三房妻妾都可以证明好吧!
你才不举,你全家都不举!
到了这时候,林朝也终于理解了张机之前的举动,心中顿时无名火起。我好心来招揽你为这天下苍生做些贡献,可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诬陷于我。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着,林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声道:“张仲景,某何时说过某不举了?”
见林朝有些生气,张机也是微微一愣。
难道自己猜错了?
张机又看了看林朝的脸色,心中已经基本确定,此人是真的有些生气,而不是那种被人看破不举时的恼羞成怒。
好吧,看来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如此奇特的误会,使得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林朝心中气恼,张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微微有些涨红。
良久之后,林朝摇了摇头,算是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不过他也不敢再故弄玄虚了,毕竟张仲景这家伙看上去脑洞有些大,万一他再联想到自己有其他的病就不好了。
想着,林朝索性开口直言道:“张县丞,某有一问,还望县丞解惑。”
“好说,好说,郎君有何疑惑,尽可说来,某必知无不言!”
张机刚才也尴尬得只想抠脚,眼见林朝有撇开话题的意思,当即连忙答道。
林朝说道:“某素闻县丞医术高超,堪称岐黄圣手。但不知道县丞一生行医,究竟救过多少人?”
不管心病还是不举,林朝现在的身份都只是病人而已。身为病人,问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太合适,甚至有些许质疑张机医术的意味。
因此张机听了这句话,不由微微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拉了下来。
“阁下此言何意?”
林朝却开口笑道:“人力终有尽时,就算县丞行医不辍,终其一生又能救治多少病人?县丞可知,方今天下又有多少重病缠身,生存无以为继之人?”
闻言,张机一阵沉默,神情忽明忽暗。
面前此人或许不怀好意,或许不是,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并且是真实发生的情况。
这些年来,张机见过不知多少重病不治,最终痛苦而亡之人。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那些人的病最初时明明不重,总是因为一些原因才拖到了不治的程度。
更遑论那些沾染瘟疫,一夜之间便死绝了的村落,家族……
数年前,张机曾在外行医,偶然间见到过此等惨状,心中大受震撼的同时,也坚定了钻研医道,救济苍生的信念。
门外无论出身贵贱都要依次排队的规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立下的。
所以面对林朝的问题,张机正色道:“阁下所言,恕某不敢苟同。纵然人力终有尽时,某亦知穷其一生也救治不了多少人,但凡事不应先问利弊,应当先看道义。
某既擅医道,就该治病救人,不然何以心安!阁下若无病无疾,还请不要浪费某的时间,门外还有许多病人等着某救治,请吧!”
面对下了逐客令的张机,林朝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
好一个张仲景,果然不愧医圣之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
仁心仁术悬壶济世,是为仁!
有如此大仁大勇之人,何愁医疗系统不能建立!
一念及此,林朝便笑道:“张县丞误会了,某非是质疑县丞的医术与仁心,只是可惜而已。”
“有何可惜之处?”张机冷笑道。
因为刚才一番话,张机现在对林朝的印象不是很好,却也没继续撵人,只想看看他还能掰扯出什么歪理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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