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云此人,曹豹之前压根没怎么听说过。但是这两日过后,这个名字绝对会如诅咒一般,镌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永世不忘!
先是率军围困曹家,然后阵前又戳了自己大腿一枪,最后又将我曹氏满门用囚车押回了郯县。
现在,居然接二连三的对林子初进谗言,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赵子龙,我曹豹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等此事揭过之后,某定要让好看!
林朝扭头,看着赵云,不解道:“子龙将军,又怎么了?”
赵云拱手正色道:“监军,就算曹氏非董贼党羽,可曹司马率家仆抵抗朝廷大军却是事实,不容他抵赖!”
“这……”
闻言,林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曹豹,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赵云,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
赵云又进言道:“监军,主公乃朝廷亲封徐州牧,某麾下将士,也都是追随主公征战疆场之健儿,曹司马如此公然挑衅,监军若不处置,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面对赵云一番义正严词的指责,林朝也无奈了,只好笑道:“子龙将军,曹司马方才已经说了,这本是一场误会,曹氏也非有意对抗朝廷大军。且看在某的面上,今次就此作罢,如何?”
这林子初……倒还是个厚道人啊!
见林朝肯出面为自己调停,曹豹心中无比感动。
可是,面对身为徐州长史,自己顶头上司的林朝,赵云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监军,事关军心士气,请恕某不敢应命!”
曹豹:???
怎么,林子初说话不好使!
面对固执的赵云,林朝叹息一声,再劝道:“子龙,你莫非要对曹氏赶尽杀绝不成?”
“某不敢,但此次曹氏公然袭击朝廷大军,致使我军将士死伤百余人!”赵云满脸愤慨道,“若监军不惩处首恶之人,某无法向将士们交代,亦无法向死难将士家属交代!请监军明鉴!”
“赵子龙,你放肆!”
林朝马上怒声斥责道:“汝欲以此为由,胁迫某乎?”
骂得好!
见林朝训斥赵云,曹豹心中大呼爽快。
赵云马上抱拳道:“属下不敢,但请监军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言语之间,竟是没有半分妥协。
林朝冷笑道:“交代,你要某如何交代?”
“依照朝廷律例,杀人者死,伤人者同罪!”
这句话听着有理有据,但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政治永远充满着妥协,诸如此类的流血冲突事件,上位者在处理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按照朝廷法令一板一眼的处置,只能因地制宜的协商解决。
所以赵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朝廷法令搬了出来,就是为了将曹豹钉死,不给他丝毫翻身的机会。
这一刻,所有人又重新把目光放到了林朝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林朝沉吟半晌,最后一挥袖道:“好吧,子龙将军言之有理,那就把曹家的人都带上来,由子龙将军亲自辨认,看看谁有罪,谁无罪。”
“遵命!”
赵云抱拳应道。
曹豹:???
啥意思,林子初这就怂了!
那我曹氏之人性命可怎么办?
这时,陈登忽然开口道:“长史,万万不可!”
开玩笑,若真的把曹家满门带了上来,谁有罪谁无罪,还不是他赵子龙一个人说得算!
真要严格执行法令,曹家的人,今天怕是要死上一大半。
但是陈登这一开口,显然没有赵云的待遇,林朝问都没问,直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元龙,你是要某违反朝廷法令?”
说完这句话,林朝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回主位,坐了下去。
场中,只留下满脸尴尬的陈登,与惶恐不安的曹豹。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明悟。
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他林子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曹氏,
不仅要钱要粮,还要杀人,还要诛心!
当然,林朝也不会直接族灭曹氏。
杀一半,留一半,既有威慑,又不至于让剩下的徐州世家决心跟刘备对着干。
一想到这里,陈登不禁看了一眼主座上面无表情的林朝。
饶是五月仲夏,他也感到浑身发凉。
林子初的手段……着实可怕!
不光他和曹豹看得明白,一众徐州世家也反映了过来,全都沉默不语,看向林朝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与畏惧。
这次会议到现在,林朝都没有对众人宣布过任何一项决定,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可谓不高明。
片刻之后,所有的曹氏族人,都被赵云带人押了上来,跪在治所门前的大街上。
赵云抱拳大声道:“禀监军,曹氏一门七百三十二口,现已全部带到。”
林朝随意扫了一眼,在其中并没有发现女人,显然女子并不算在内。
望着这些人的眼神,林朝能从其中看到仇恨,绝望,悲伤,乞求……
人世间种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朝并不喜欢杀人,甚至是厌恶杀人,但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杀。
而且,现在不能露出半分犹豫,不然便不足以震慑徐州门阀。
轻叹一声,林朝开口道:“子龙,从中选出抵抗过我军将士之人,八岁以下者赦免,余者……当街明正典刑。”
赵云抱拳应道:“唯!”
“长史,不要啊!”
眼看曹氏满门都被拉了过来,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曹豹再也绷不住了,急忙跪在地上哭喊道。
“长史,是某一时鬼迷心窍,胆大包天,冒犯了朝廷大军,请长史斩某一人,宽恕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