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之中夹杂着嗜血的狂暴,让钟离浑身汗毛倒竖,肌肉瞬间绷紧,他猛然转过身去。
只见六边形广场的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恶犬。
恶犬整体呈黑色,胸口处却是火一样的赤红,数道血管一般的赤红色纹路从胸膛蔓延到四肢。
暗黑与赤红的交织,仿佛熔岩一般,散发着暴虐和毁灭的气息。
恶犬缓缓地踱着步子,血红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钟离,口中发出示威般的吼声。
钟离看着这只恶犬,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停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遇到了本应该存在于影视节目中的恶兽。
下一刻,身体本能开始起作用。
钟离的心脏仿佛踩了油门一般,“嘭嘭”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双拳紧握,瞳孔扩大,死死盯住了恶犬,不敢眨一下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钟离的恐惧,恶犬开始向钟离靠近过来。
四肢交错,由慢变快,几个呼吸间,恶犬便奔出十数米。
“该死!”
一直注意着恶犬动向的钟离怒骂一句,转头就跑。
这只恶犬体长约有两米,身高也有半人高,若不是有狗的形貌,说是只老虎钟离也信!
可他又不是武松,哪有那膀子力气。
若是有,自己恐怕也不会被卖掉两次了。
这个想法在钟离大脑中一闪而逝,好似南美洲的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那样平常。
可是,他的心中却刮起了一场心灵风暴!
自从五岁父母出车祸去世之后,钟离十年间辗转于多个“家庭”,然而他却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命运的眷顾。
这些“家人们”都只是把他当做工具,欺压、辱骂、交易甚至残害。
这一刻,在诡异的环境中,在恐怖的威胁下,压抑许久的屈辱、怨恨、孤独都浮出了水面。
钟离一边奔跑,一边流泪,转眼间便泪流满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钟离好似都感受到了恶犬炙热的鼻息。
他一个急转,变换了一个方向。
恶犬措手不及,前扑了十几米才停下身形,然后一扭头又追了过来。
两百米的极速奔跑,钟离的呼吸逐渐变的急促,疲惫的状态开始出现。
“要不跟它拼了吧!”
钟离心底升起一个绝望的念头,可是下一刻,他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
“我不行,我怎么可能打的过这只狰狞的恶犬!”
钟离心中忽然一疼,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把“不行”二字深深刻进了心里?
是第一次从张叔家(第二个家庭)逃走,被痛打那次吗?
任凭自己如何挣扎,还是被打的皮开肉绽,躺了一个月才可以下床。
从那以后,自己似乎就变得“很听话”,“很懂事”,“很有眼力见”,虽然一直暗暗为逃跑做准备,可再未实施过一次。
自己真的不行吗?
自己真的无法从人贩子手中逃脱吗?
自己真的无法打败这只恶犬吗?
不!
不是不行,是不知道。
不尝试又怎么得出结论?
相较于当年弱小的自己,此时的自己已经长大,无论体力与思维,都有了质的飞跃。
之所以不假思索地否定自己,选择逃避,只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
就像被锁在木桩上的小象,即使长大了,可以轻易挣脱锁链,却还老实呆在原地,被心中的锁链困住。
可是,逃避就安全了吗?
到头来不还是被卖给了人贩子,面临肢解的下场。
钟离心中悲愤交加,这一刻,他第一次正视逃避的理由,这一刻,他体内冰凉的血液终于沸腾了起来。
钟离的脚步在广场的边缘停下,再跨出一步,就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什么,钟离不知道,他猜多半是死亡。
“不就是死亡吗。”
钟离湿漉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在这生死关头,他却感受到了最通透的畅快。
死亡可以,不过死亡的方式自己要好好选择,他不想再后悔了。
抹了抹脸,把泪水拭干,钟离转过身来。
自从他来到广场边缘,恶犬便没有继续跟过来,一直在距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走来走去,火红地獠牙不断地摩擦,显得焦躁异常。
看来它也害怕黑暗,害怕死亡。
都说“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看来自己还占据优势呢。
抛开了对死亡的恐惧,钟离感觉思维变得格外敏捷,很快便制定好一个粗略的计划。
反正拖下去也没有益处,钟离心里一横,猛提一口气,箭步冲了出去。
恶犬看到钟离冲来,张开大嘴,后肢发力,跳扑着咬来。
钟离看的清楚,血盆大口之中并没有舌头,而是一团舞动的火焰。
他左臂横在胸前,右手握拳高高抡起,带着前冲的巨大惯性和心底的一丝怀疑狠狠砸了下去。
下一刻,恶犬的獠牙咬在钟离的小臂上。
“咔嚓”
巨大的咬合力直接将小臂骨头咬碎。
骨头碎裂的疼痛,血肉烧灼的疼痛好似一道冲击波沿着神经网络瞬间抵达大脑,爆炸开来,钟离脸色一白,差点晕厥过去。
钟离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彻底消散,这不是虚拟,也不是游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他不甘,不甘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去!
哪怕是死,也要给这恶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