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思考者与行动者(2 / 2)

这是武打剧本,陈忱作为一个老成持重的青年演员,他没有在里头找到和自己完美匹配的主角。

这是矛盾。

陈忱认为,要解决这个矛盾只能修改剧本。

道理很简单,张谋现在是客人,他得服从大唐的利益诉求。

叶绍重一开口,陈忱就点头,说:“主角太扯淡,这是武打片,不是言情片,我认为,主角应该作为一个幕僚而不是一个打手……”

这话引起张谋的极度不满。

让你们来看剧本,是让你们找找有没有遗漏,是不是能找个角色,你跟我提修改剧本甚至修改掉主角的事情,谁给你的勇气?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剧本。

“我记着你今年才三十岁吧?”张谋问陈忱,“没信心在有替身的前提下……”

“好演员谁用替身。”陈忱耻笑,“我不是拿不下这个角色,而是这个角色我认为很有问题。”

张谋不耐烦跟自视甚高的人辩论,索性把陈忱先给否定了:“这样吧,你回去再找找,看谁的剧组有符合你的要求的角色,这个角色是你要努力融合而而不是角色要为你特设的懂吗?”

陈忱竖起手指摇两下:“这是大唐投资的……”

“你可以让大唐撤资。”张谋又低头看剧本去了。

被叶绍重这么一打岔,他倒是看出了点意思。

这剧本很匹配他啊。

“这里,黄飞鸿作为主角,第一眼看到昏黄的灯光,发亮的烟管,扑朔的窗户,还有蜷缩成虾米一样的偶尔抖动一下的抽烟的人,这是色彩搭配啊,这家伙在研究色彩搭配?”张谋静下心来仔细看,他看出了点味道。

很明显,关荫在照顾他的导演手法。

“我明白了,之所以觉着有些别扭,是跟以前的剧本不同,这是一个既照顾导演的特色,又要用逻辑严密的故事要叙述一个时代的剧本,能第一眼看上这个剧本,这是照顾我的特色的原因,而别扭,就别扭在人家不明说但已经很明确暗示要放弃以前一些我认为应该无限发挥的优势。”张谋恍然大悟。

他有些苦恼,这种照顾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但他担心这样的剧本……

“也不对,这样的剧本,色彩对比在剧本里就很明确,用色彩讲不用人物不用语言不用剧情的故事,这并没有减弱我自己的特色。”张谋的眉头拧成疙瘩,“可故事性又增强了,这个剧本不是要修改,而是应该考虑我能不能驾驭的问题。”

那小子怎么进步就那么快?

张谋的苦恼也是马库的苦恼。

不过马库苦恼的是自己的水平似乎已经无法保持优势甚至没有优势了。

“你看这个剧本,多看几遍,我这两天连夜看,基本上看明白了一点,人家不但用明确的故事塑造电影,用故事塑造角色,人家还在大胆融入几乎所有导演的优点。”马库在家,夫人照顾着正在读剧本,剧组人家有人帮忙筹备,他先要把剧本读明白。

夫人略有些不解,剧本是很好,可是她觉着也就比刘浊水的剧本少了些私货,多了些精神,唯一让她佩服的是那么多故事,要塑造那么多性格分明的角色,人家竟没写的很乱,这是本事。

可要说融入几乎所有导演的优点这就有点过了吧?

“我没看出来。”夫人也在看剧本,《闪光少女》的剧本。

马库挠头不已,要不是自己老婆他非来一句“猪队友带不起”。

“冯子材始终没有出现过,但冯子材的影子一直都在,同时在冯子材的影子下,明确是第一主角的人物还没有失分,性格分明,形象饱满,可以说我想添加的几乎没有,想减少的也只有很明显在照顾我带的几个演员的角色,这种人物塑造的方式是李天鹰的手法。”马库嘬牙花子,“你再看这段,断壁残垣,落日昏鸦,狼烟四起,血红雪白,这是色彩讲故事的手法,尤其后面这段战争场景,两军的服装,江湖人物的服装,就通过服装,完全能讲出一个大的故事,甚至时代故事,这色彩推进讲故事的方式,张谋是最擅长的啊。”

夫人看两眼,不想看。

“你高兴什么,人家都没用你的方法。”夫人撇嘴不已。

马库笑了。

这你可说错了。

“这里头的小人物形象不少啊,用小人物替代一部分环境的描写,气氛的描写,这是我的独门法宝,人家也学会了。”马库摇头叹息,“还有这段战斗描写,很明显,这是刘绪峰的战斗群像描写手法,刘绪峰现在反而在放弃自己擅长的东西,由此可见,这位爷恐怕自己也躲在天后身后飞快向顶级导演进步。”

夫人继续没多想,但有个问题她想问。

那小子学这个学那个,就没学自家那几位的?

或者说,他就没把两位天后的导演风格写进剧本里?

这是敝帚自珍还是暂时不想露怯?

马库不以为然地道:“那你就想错了,整个剧本的风格就是两个天后的风格,故事细腻,人物形象细腻,这就不说了,通过小描写片段展示塑造一个为剧情服务的配角,这是人家最擅长的,就说故事之间的逻辑,我就看出了加减乘除的算法,这是景天后的特点,人家在解读一个角色的时候就用数学解析,圈内顶级导演基本上都知道;还有这个,通过不断烘托,给主角塑造一个和全剧最大的对手,乃至整个时代相匹配的性格,甚至通过小故事小动作塑造主角生活化的面的手法,这岂不是赵天后的表演方式吗?!”

夫人迷惑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库慨然道:“这些东西,关荫未必琢磨透了,但人家比琢磨透更先进的地方就在于人家在想的同时已经做了出来,这是很可怕的一种自觉,这种自觉,足以让人家永远超越同行一步,等这个人真正成熟起来,形成自己的艺术理论系统,这个人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