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连长不解:“那还能是啥地方?”
“这里是战场,你们是谁?你们不是代表你们自己,代表原部队,跑这来张嘴唱半天歌的歌手,在这,你们,还是军人。”关荫略微有些生气,“这一点,我原以为你们穿着军装,唱着军歌,都应该理解,没想到没一个明白人,我真纳闷,部队教育这么多年,难道教育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能是什么战场?
刺儿头不服:“有这功夫,我们在原部队训练多少技能了。”
“这又没敌人。”还有刺儿头,差点儿连队列都不保持了。
这可把关荫惹怒了。
“你以为我们大阅兵,邀请那么多国家来是干什么的?让他们吃顿饭,夸奖一句拆拿饭菜,真他娘的蒂丽舍丝?”关荫指头在五个区队长胸膛上点,“要那样,为什么不让全国的厨师,跑会宫去接受检阅算了?大阅兵,阅什么兵?阅的是善战的兵,阅的是子弟兵——就你们这帮孬兵,这还阅什么?让你们往广场一站,三巨头在上面看,老百姓在电视机前看,这一看,一群孬兵,唱歌都有气无力,这还阅什么?”
意思就是,唱歌也是战斗力?
对,这个道理咱都懂,可大阅兵,人家别的部队,又是方阵接受检阅,又是武器接受检阅,咱们这个队伍检阅啥?
检阅谁嗓门儿大吗?
“社会上有一种论调,叫踢正步是花架子,叠被子是搞形象工程,我问你,你对这话有什么看法?”关荫把几个刺儿头拉出来问。
刺儿头梗着脖子回答:“放他娘的屁。”
“还有人说,这文艺兵,就是吃干饭瞎扯淡的,你有什么看法?”关荫再问。
刺儿头不说话了,他们也有这种想法。
“所以说,你跟那种放他娘的屁的差不多,不是没智商,就是没脑子。”关荫索性嘲讽,“我就纳闷儿了,你们这种人,是怎么从战场上混到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的?”
刺儿头们更愤怒了,这比用菜鸟训练他们还羞辱人。
“你还别不服气。”关荫转身跳旗台上,道,“一场大阅兵,既是检阅部队,也是庆祝盛大节日。为什么盛大,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用多给你们这群闷鼓敲重锤了,我就说说为什么把你们这群刁兵扔哪让你们唱歌,全军数百万人,为什么唯独选你们?因为你们是战斗英雄,是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是有资格代表死了的,活着的将士们的,是因为你们有资格代表他们,代表三十亿人民,代表一百年来,一千年来,数千年来所有死了的,活着的帝国人的,让你们在那唱歌,不是让你们表演给洋人看,表演给世界看,是让你们把战场上死了的,活着的战士的话,吼给洋人,吼给世界,更吼给人民听的。”
喘口气,关荫自问自答:“听什么?旋律?歌词?都不是,”猛一挥手,关荫说,“让你们吼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让洋人,让敌人,让一切死了的,活着的敌人,听到数百万战士的心声,告诉他们,我们的地盘,谁敢带着枪炮来,我们灭了丫挺的,谁敢带着侵略我们,不让我们过好日子的想法来,我们也要让他们打消这个想法,告诉他们,想活着,就老老实实的,更是告诉人民,告诉这个伟大的国家,有我们在,你谁别说想来侵略,就是想一想,我们也要让你哭着离开,甚至竖着来,横着回去。这是什么?这是战场,这是荣誉,在这个战场上,不爱惜这个荣誉,你们不是逃兵,谁是逃兵?”
刺儿头们茫然。
这么说,在这唱首歌,咱们还成战斗英雄了?
“谁没家,谁没爹娘老子,谁没妻儿老小?”关荫问,“把你们放在这,让你们在气势上,在思想上,镇压敌人,等你们回到家,父母妻儿问,我看你软绵绵的,你让洋人,让敌人怕了吗?你咋回答?”
是啊,咋回答?
难道说,我们也不知道?
或者告诉家人,我都没意识到这是战场?
没脸啊,没脸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