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几位坐不住了，当然就得找点由头，比如挑个衅，找个啐什么的。

马库就成了王大叶兜头痛斥的第一个发泄口。

你马库虽说怎么着也只是爷们儿圈子里的包衣奴才，现在发达了，大街上见着爷们儿，那你也不能忘了规矩，怎么的都该打个千儿，上前问一声给爷请安，怎么就被人家一个电话，叫去捧人家的场去了？

尊严何在？啊，你尊严何在？

穿上衣服，看看夫人打扮停当，马大导演嘬着牙花子，想半天，等王大叶翻来覆去把那几个字骂够了，才慢条斯理地问：“看王老哥这话说的，哦，人家打电话请了，我不去，就是有尊严了？”

王大叶一口气憋进心窝里，糟心，太糟心了。

你要知道，我不爽的不是你马库去，而是……那小子也忒把大院子弟不当回事儿了，你给马库这戈什哈都发了请帖，难不成，你连王大叶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给个正面骂你的机会都不行吗？

对，人家就这理由。

要不然呢？

打？

打得过？

文人，尤其伪文人，那骨头就硬不起来，对付这种人，就两招儿，第一是捧，捧到飘飘然，晕晕乎，这第二当然就是打了，气节？夏完淳有气节，阎应元有气节，这是读书人的气节，你让钱谦益有气节？

哈哈，哈哈哈，你真逗，又不是抢柳如是，又不是抢尚书侍郎，要气节干什么用？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什么？给我一根骨头啃？啊，真香。

戴进贤冠者，未必是人，何况还得是圣人门徒。

王大叶窝一腔火，一时愤懑，喷薄而出：“马库，你他妈就是个软骨头。”

啧，这骂人的水准，三流能达到吗？

马库笑呵呵道：“好了，王老哥，这会就别骂这个骂那个了，我这也是得空去看看，也算是看看人家那个团队什么水平，你啊，就别骂这个骂那个了，有事儿出门遛弯儿，没事儿在家好好休息，改天聚会咱们见面再聊。”

王大叶怒问：“你就不能出息点，到时候给骂一顿？我就不信你找不出一点破绽来。”

马库两眼发直，半天才问：“三巨头，军方两大总长，总部张部长，想必少不了文委吴部长，外委王部长，试问，我长几个脑袋，在这种场合出言不逊？王老啊，做人呢，不妨大度一点，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你说呢？”

说完立马挂电话，开玩笑，那么多巨头到场，那电影就是个垃圾，我也得捧一下，要不然，显得你马大导演多牛似的，真当你牛逼啊？

马夫人竖大拇指：“这就对了，这些老家伙，还把自己当前些年的自己呢，你就不该跟他们客气，以前的小马子，现在可不是三孙子了，早跟你说，现在要没你，天下还知道他王大叶，他刘浊水的人，还能有几个？真把自己当贵族了，就是欠骂。”

那不一样，圈子文化是有生命力的，人家那个圈子，在那个混不吝手底下连一招都走不过，但对别人……

你问问刘绪峰，问问张谋，他们敢把帝都圈那帮老炮儿不当回事儿？

刚上车，电话又来了，圈内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帝都圈一面旗帜辛路宏。

“老马，过分了啊，今晚还有圈子聚会呢，到时候当面给王老道个歉。”辛路宏不走心地批评。

马库耻笑：“圈子聚会晚上晚饭后呢，我什么时候提前到过？看完电影就过去，你们先去，新闻不会播，不会让人闹心。”

辛路宏半天没说话，马库懂，说：“张谋能忘了两姓家奴那事儿，低了头，那是无路可走。我还有路走，不用这么快往过凑，你呢，给外界的形象也是特立独行，无冤无仇的……”

“帮我问下，《大秦帝国》那秦献公角色定了没，没定我找老谋子试戏去。”辛路宏直说。

马库愕然。

这合适吗？

“我喜欢这个角色。”辛路宏立马挂电话。

你主动提试戏，跟你喜欢这个角色，呃，关系很大吗？

你是谁？

辛路宏啊，观众心目中面对央视也敢提封杀人家，宁折不弯的清高知识分子啊，主动试戏？

“一个时代，就他妈这么结束了。”马库心头怅然又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