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柴进大略介绍了一下武松,宋江起身亲自斟酒赔罪,口中说着自家的家境,以及出门后对家人的惦记,再说起老父兄弟对他的怒其不争,武松的目光再一次柔软下来,心中想:“公明哥哥是个像我的。”
婉拒了柴进再小住几日的邀请,武松道明急切间似要飞回哥哥身边的心愿,这一出戏,便又结束了。
又是一遍过?
李雪建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回头看看张劭临:“张导,把告别那场戏也过了?”
“一次过。”张劭临放下心来。
剧务组立马设置场景,楞是在下午的阳光下营造出清晨的感觉,水雾袅袅,鸡犬相闻,一派早晨田园风光。
“注意两个人的眼神。”张劭临提醒两组摄影。
临别赠银,武松的目光完全柔软了,他心中想:“定是公明哥哥知道我不肯低头,才问柴大官人为我讨的盘缠,武松何德何能,教哥哥这般看重?!”
关荫知道,他的完美状态,离不开李雪建的带动,果然是中神通,看上去既没有北丐张果立的号召力,又没有南帝陈葆国的帝王气派,也没有东邪陈到明的文质彬彬,更没有西毒王质文的形象百变,就是那么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可这位中神通的功力,那是只要入戏,就能把你要么带进去,要么激发出你的潜能的一个人,信手拈来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时间可长可短,就足够把一个优秀演员的潜能激发出来,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他碰出激烈的火花来。
这场戏拍完,还得过些天才能再次和这位神人搭戏,关荫心中不舍。
心中不舍,眼神中自然透露了出来。这种感激既没有丢了面子,又能放心路上所需盘缠,又不舍离别这个刚刚认识,却对自己如亲哥哥一样好的名满天下的宋公明哥哥的不舍,两种情感彷佛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在这一刻,关荫知道,他就是武松了。
这一下,关荫带起了李雪建的真实情感。
黑幽幽的脸上,嘴唇一开,喉咙里滚滚两声呵呵,一声更比一声低,不用听他的台词,就这一声呵呵,完全勾起了离愁别绪。
“兄弟且去,日后朝廷开恩,赦免哥哥的罪过,哥哥自去找你去。”临时加上的几句台词,李雪建很自然地说出,眼神中的光彩黯淡了不知多少倍,就这一下,关荫直觉鼻子一酸,牙齿一咬,腮帮上肌肉鼓起。
“好!”千言万语,只有化成这一个字,关荫目光中有了一抹濡慕,后退一步,深深看了宋江一眼,心中想,“公明哥哥住处,我是知道的,我却不知要去何处寻哥哥,待寻着哥哥,我去寻公明哥哥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武松转身便走,再无回头,果决而又潇洒。
摄像机缓缓跟进,在坡下林前停下,拍着关荫大步往林中道路上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摄影师竟没听到张劭临那一声“停”,连忙回头一看,宋江站在道旁,双手拢在袖中,还在怔怔往去路上瞧,这是宋江想起自己的那些破事了,相信在书中,宋江看着武松离开的背影,心中也如李雪建此刻的心情一样,百味陈杂。
柴进庄子外,或许是宋江平生最复杂,又最单纯的一个早晨吧,心无旁骛地想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夹杂着结交什么人物,为自己增强实力的打算。
入戏了,李雪建的宋江,也完全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