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永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他把可以做的都做了,能让步的地方也让了步,虽然条件未必丰厚,但也算是一份诚意。
只打自家人的仗,能有什么意思。
等到骆永胜离开,原本喧嚣热烈的宴席顿时冷清了许多,但林远军和陈云海两人都没有动身离开。
“对骆永胜的提议,陈公的意见如何。”
“闽王你呢。”
“形势比人强,咱们还有的选吗。”
林远军仰头,饮下杯中酒,苦涩道:“几年前,老夫不过是前宋的福州团练使,而今却是闽地之王,算算也该知足了,我林家世代耕耘福州,家大业大,容不得我轻狂放肆啊。”
“你林家如此,我陈家又何尝不是。”
陈云海叹气,双手拢于袍袖中,情绪低迷:“你我都是地方豪族,那骆永胜的大楚对地方豪族是什么态度咱们心里都最是清楚,若是降了他,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起码能活下来不是吗。”
“你信吗。”
陈云海突然笑了,摇头不屑:“骆贼啊,他是把大义占完、把坏事做尽枭雄,他今日能找出个如此堂而皇之的借口来逼降咱们,你认为他将来就不会找出相同的借口杀咱们吗。
投降,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区别只是,将来咱们死的时候名声好听点,不像现在,和谈不成,还要背上一个分裂国家的骂名。”
说着话,陈云海站了起来,走到林远军身后,轻拍后者肩头。
“当年老夫把闺女嫁给他的时候,是看中他的枭雄姿态,料定他可成大事,加上他元妻亡故,后来才知道他是在骗老夫。
楚粤和平共处自治条约是他签的,现在也要撕毁,而且是占尽了大义,逼着老夫自己废除,这家伙啊,比你我都适合当皇帝,咱们没他那个本事,咱们也斗不过他。
这样的主子,你觉得会兑现承诺,真许咱们两家五代为王、富贵百年?
老夫可以跟你打个赌,最多十年,咱俩就得死,咱两家的后人,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侥天之幸咯。”
林远军顿时大惊,慌忙起身看向陈云海。
“陈公此话当真?”
“老夫虽老朽,但这双招子还算不瞎,看不错人的。”
“那此番断不可降。”
“不降则满门斩尽。”
林远军顿时倒牙,满面纠结的看向陈云海,却发现后者是一脸的淡然。
“老夫今年快七十了,这个岁数还活着又能活几年,可能都不用十年老夫就会病亡,投降骆永胜对老夫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再不济,老夫闺女也是他的妃子,我陈家还算是沾点皇亲国戚的味道,你不一样,你要想好,将来怎么办。”
是投降,等着他日骆楚的天下稳固后被骆永胜清算,还是选择负隅顽抗,国破人亡。
陈云海离开了,留下林远军一个人双眼迷茫。
许久后,门外走进一人,是林远军带进城的心腹家奴。
“大王,世子给您写信问安,问您在杭州一切可好。”
林远军的脸上,浮现一抹惨笑。
“告诉他放心下来,不会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