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敌的任务被交给了周柏,后者带着他那一卫最精锐的一万士兵肩负起了这个重任。
“鼓响两通即败,左右溃散不可冲击中军大阵,以免动摇军心导致更大的溃败。”
这种时候就看出那四千名讨逆军老兵的重要性,魏禀坤曾经同彭诚说过,四千讨逆军老兵随时可以变成四十万大军的原因就在这里。
他们是基层军官,是承上启下用来贯彻骆永胜思想和凝聚全军意志的中间纽带,只要这批老兵在,后续入伍的新兵操练半年不敢说是精锐,但起码也脱离了杂牌军序列。
至于更精锐和战斗意志更强的君卫队已经脱离了骆楚的军事体系,那是政工序列,不是战斗序列。
君卫队的作用是遍地开花的搞骆楚政权乡村根据地、团结(策反)赣湘云贵川等地域的少数民族,从下向上稳固政权。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根子上解决未来皇权不下乡的病症。
皇权难下乡的原因在于地方士绅地主势力的阻碍,现在君卫队自下往上夺权,带着最底层苦哈哈的佃农客户反乡绅,一片片的势力打通相连到一起形成骆楚基层政权,哪里还有这群乡绅豪强的活路。
对于还算是配合的,君卫队不会伤害他们,更会给出一份文契。
等将来骆楚取了天下,他们今天失去的田亩会按照地价,由将来的骆楚政权进行财政偿还。
对于民怨颇深,在地方鱼肉戕害百姓的恶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为民除害、籍没家产。
两条路中这第一条是所有乡绅的首选,而且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使得这些乡绅虽未必会支持骆楚,但一定不会拖骆楚的后腿。
骆楚不能成事的话,他们的家产将来哪里还有机会得到补偿。
扯远了说回战场之中。
周柏带着大军冲阵,着实把雷有终给整笑了。
“贼子沉不住气了。”
“一切都在雷帅掌握之中啊。”
副将哈哈一笑吹捧道:“倘使我军投石、连弩车一近射程,顷刻间矢如雨下、陨石天降,逆贼乱党皆化作齑粉也,骆逆这是不得不出阵来我军前送死啊。”
“哼,竟然骆逆主动寻死,那本帅便成全他们。”
见雷有终挥手,阵前十几名令旗官纷纷策马出阵,开始调遣前军迎战。
有道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令旗官所到之处,天武军便做好了迎击准备,摆下盾墙枪林、挽弓引箭。
周柏一马当先,马背上拔刀在手,指向宋军军阵,厉喝。
“为了大楚,众军随我杀敌!”
一万讨逆军将士齐吼,步伐再快三分,紧随周柏之后冲向宋军大阵。
擎起盾牌,顶着遮天的箭雨。
虽每时每刻身边都有袍泽倒下,但这点伤亡并不足以动摇这一万讨逆军的熊熊复仇之心,血与肉的碰撞,转瞬即来。
虽是为诈败而战,但打起来那也是真打。
周柏亲冒矢石,一骑当先杀入宋军前军阵容,左冲右突连斩十余人,所到之处无不搅得一片人仰马翻。
这般神威看在雷有终眼中,令其不由得赞叹一句:“逆贼军中竟有如此猛将。”
“再如何勇猛,不过是无君无父禽兽之人。”
有小将不忿,一勒丝缰喝道:“雷帅稍待,看末将前去斩他。”
喝罢打马便突,直冲周柏而去。
“贼子纳命来!”
此刻周柏正杀得起兴,闻得此声不由转头,大喝一声来得好。
拖刀在手催马前迎,两骑交错,金铁和鸣,却是首合之中两人战了个不相上下。
调转马来再战,两人便算是杀到了一起,打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
周柏这里是过了瘾连呼痛快,但阵后的骆永胜看的却是心惊肉跳,生怕周柏一招不慎命殒战阵,到那个时候诈败可就成了真败,心里只能默默替其担忧,同时焦虑这战鼓怎么会没有响罢两通。
足足煎熬了一刻钟之久,两通鼓总算响罢。
周柏心中有数,擎刀挥退这名宋军小将,打马杀出阵来喝令:“撤!”
冲阵的讨逆军得了令,开始且战且退,以部、营为单位,保持阵型向左右两道撤离,同一时刻的骆永胜中军也开始动起来,缓缓通过背后的赣江支流浮桥开始渡河南撤。
这动静自然是难逃雷有终之眼。
“骆逆要逃!”
副将大喜过望,忙向着雷有终请命道:“雷帅,贼子败耳,速速下令追击,莫使逆贼脱逃。”
雷有终生性谨慎,见此却是皱起了眉头。
“贼军一战即溃,难不成是行的诈败之计?寇相当初多次手令都有言,骆逆诡诈恶毒之心世所罕见,要小心谨慎应对。”
“雷帅有何虑之?”副将颇多不服:“如今骆逆王旗南撤,叛军为争渡浮桥而混乱不堪,此时我军挥师掩杀,必使敌军上下仓惶失措坠入河中,此一战而定江南乾坤之大好时机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雷有终越犹豫,则一群副将从将个个心急如焚。
这都是到手的战功啊,你雷有终不要也不能拦着我们建功立业吧。
这时候就看出雷有终威望不足的坏处了。
当初平王钧之乱时,雷有终副将李惠一力主张引军直驱益州,结果中了王钧的埋伏被杀,导致雷有终全部首尾失节,被王钧全歼。
现在五指峰下,雷有终统帅的一众将领可都是天武军的都指挥使,论级别比雷有终这个原益州节度使还要高,若不是现在雷有终头上顶着个权洪州大都督的衔,他们连甩都不甩雷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