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带着几十个随从护卫,走在天津城外的难民安置点中,远远看去,一眼望不到头,全都是破烂的棚子,一家几口人,乃至十几口人,扶老携幼,挤在一起。还有更可怜的连棚子都没有,随便铺一块席子,或者稻草树叶,就在地上休息。
好在天气越来越热,不至于出现冻死的情况,但是眼看着雨季就要到了,为生条件堪忧,搞不好就会有疾病传播,到时候大面积死亡就不可避免。
刚刚充任天津知府的陈民情紧紧跟在张恪身后,眉头深锁。
“王爷,从去年开始,大批的难民就涌进来,有山东的,河南的,甚至还有直隶,山西的,人数越来越多。卑职最初开设粥厂,发放药品衣物,很快就撑不下去了。”
褚海天忍不住问道:“那是为何?王爷可是从辽东拨了不少粮食,还有江南的漕粮,区区几万流民就应付不了?”
陈民情脸色一红,苦笑道:“褚将军,要是几万人我也就不愁了,可是十几万,几十万,甚至还有上百万人,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招架不住。”
褚海天万万没有想到,吓得惊呼起来:“怎么会有那么多?”
陈民情解释道:“各地难民听说天津有吃的,就全都聚集过来,不止是难民,还有很多闲汉,黑户,佃农,他们承受不起朝廷的苛捐杂税,一听说天津发粮食,不管多少,总算能活下去,就全都涌来了。想想那些天,简直人如潮水,不可计数啊!”
老百姓从来都是盲目的,每逢灾难,哪里的官府用心赈灾,百姓就都涌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把粮食吃光。结果成千上万的饥民围在城外,一点火星就会闹出民变,地方官员就要丢官罢职。
所以经常出现很吊诡的情况,越是关心百姓,作为越多,反而可能招致祸患。
索性,大家就都变得心黑手狠,对灾民视若无睹,把他们赶到别的地方,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民情刚刚当官,一心想做出成绩,才会惹了天大的麻烦。
好在他背靠着义州兵,没别的说,他先是给洪敷敎写了求援信。
洪敷敎是张恪的老师,虽然如今一心教书,可是地位十分特殊,老头子分析了情况,立刻找到李之藻等人,大家一商量,即刻调用储备粮,帮着陈民情解决燃眉之急。
“洪老大人在书信里面严词训斥了下官,下官也算是恍然大悟,为政者不能光知道迁就百姓,还要想的长远。下官按照洪老大人指示,颁布命令,凡是赶来的难民,都要做工,才能领到粮食。或是修城,或是造船,或是铺路,总之不能不劳而获。而且还要抽出壮丁当兵,然后组织他们到辽东和蒙古开荒屯田。如此一来,很多投机取巧的家伙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老实百姓,愿意出汗干活。几个月时间,已经有三十多万人送到了辽东,眼下只有不到十万了。”
“嗯,你做得很不错。”张恪点头说道:“百姓果然应该照顾,可是不能纵容,尤其是那些奸猾的刁民,一定要好好甄别。”
“王爷说的是,不过老子说过,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说到底还是盘剥太过。大家辛苦种田,拼死拼活的劳动,尚且不能温饱,自然就生出了奸猾之心。”
张恪眼前一亮,陈民情是辽东为数不多的进士官之一,洪敷敎很是赞许,现在一看,果然有些见识。
“民情,本王有个差事要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