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刚刚二十出头的李自成接下来父亲的驿卒职位,领了没两个月皇粮,就突然停止了。
李自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朝廷总不会在乎他这几个钱吧,一天天等着,家里的米缸空了,铜子越来越少,眼看着刚结婚的妻子就要跟自己饿肚子。
李自成万般无奈,只能在小年的时候,到了同村的举人艾诏家里借了二两银子,总算是过了年,到了年后,突然听说皇帝年纪轻轻就死了。李自成还有点感慨,听说天启和他同岁,竟然有了点伤感,当了皇帝又如何,不一样要生老病死吗!
随即,李自成就变得欢喜起来,原来按照朝廷规矩,每逢新君登基都会发点赏赐,就算没有银子,也有粮食食盐啥的,算是发死人财吧。
一天天盼着,好容易新君坐稳了龙椅,第一道命令不是发赏赐,竟然是裁撤驿站。
李自成当时就疯了,他想不明白,从大明开国至今,二百多年,祖祖辈辈都是驿卒,凭什么到了他这一代就硬生生给裁撤了。
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他想去找人说道说道,可是衙门根本没人搭理他,只是吃了几鞭子。李自成裹着老爹留下来的破皮袄,到了酒家,把兜里最后一点铜钱换成了一大坛烧酒。
喝!
不停的喝!
他没听说过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他知道,只有酒精的刺激能够让他稍微舒服一点。那一天足足三更之后,他才跌跌撞撞回到了家里。
结婚不久的妻子围着破棉被,低声啜泣,哭得像是类人。粗野的汉子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他只是恨,老子都没了工作,没了生活来源,败家的娘们竟然还是哭,成心给老子添堵!
李自成第一次动手,狠狠抽打媳妇,用笤帚把她打得嚎啕大哭。就在媳妇的哭声中,像是死狗一般,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睡了过去。
从那天起,李自成找不到生活来源,偶尔做点零工,挣得几个铜子都变成了酒。醒了就喝酒,醉了就睡,穷极无聊就打媳妇。
醉生梦死的日子差不过过了两个月,突然有人来到了他的家中,拿着一份账本,吐沫星子喷的他满脸都是。
来人名叫盖虎,他是艾诏的护院,平时仗着艾举人的势力,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没有人敢和他作对。
看到盖虎前来,李自成下意识一惊,酒醒了一半。
“李自成,日子过得不错,还有钱喝酒,要不孝敬大爷一点?”
“哪里,哪里。”李自成唯唯答应。
盖虎脸色一沉,狞笑道:“姓李的,你年前借了艾老爷二两银子,眼下到了十两,你该还钱了。”
“什么?”
李自成吓了一跳,十两银子,就算他还是驿卒,不吃不喝,一年下来也没有十两银子,这不是坑人吗!
他很快从盖虎得意的冷笑之中看出了端倪,没错,坑的就是你!
“姓李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告诉你,别说李家站,就算是整个米脂县,敢欠艾老爷钱的能有谁?”
“我,我没钱!”
“好啊,没钱还敢耍横。”盖虎劈手抓住李自成的胸口,用力一甩,李自成的身体摔出去,脑袋正好磕在了灶台上,顿时血水流了出来。
盖虎还不罢休,冲过来,拳打脚踢,毫不客气。
“让你横,让你横!”
陕西刀客多,民风野,李自成小时候学过武术,也会挨打,他用手护住脑袋,身体缩成一团,把档口和胸前致命的位置保护起来,其余的地方就看着打吧!
哪知道这个盖虎不肯善罢甘休,就然抓起了门后的一把铁锹,就要劈了李自成。
“住手。”李自成的妻子扑过来,拉住了盖虎的胳膊。
“虎爷,他好歹都是奴家的丈夫,您老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多少宽限几天,要是把他打死了,奴家可怎么活啊!”
女人一哭,盖虎愣住了。
李自成这个媳妇虽然一身破衣,可是面皮干净,身材窈窕,哭起来之后,真有几分惹人疼爱的味道。
“罢了,看在小娘子的面上,就给你条活路,不过我告诉你,十天之后,还不上银子,大爷还来!”
李自成也知道艾举人的势力,欠他的银子纯粹找死。从此之后,他早出晚归,拼命赚钱,什么脏活累活全都做,不管多少钱他都挣,拼死拼活,他只赚了二三百个铜子,别说十两,连一两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