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您老说的没错,只是有什么妙策吗?”
“老夫又不会撒豆成兵,只有笨主意。”李之藻笑道:“缺人口,就从内地移民,迁过来就是了。”
他这话,让张恪都有点泄气,别是驴粪球外面光吧!难道这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才,就这么点本事!
“李先生,移民说起来容易,可是办起来难,不说吃喝安顿的花费,光是各地衙门就不能放人,要知道人口增加也是地方官的政绩,他们岂能轻易放人!”
“哈哈哈,国公爷,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李之藻大笑起来:“人口增加固然是政绩,可是难民减少,同样是政绩啊!两者比较,难民多了要消耗粮食,还要担着风险,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作乱。多少人巴不得送出去呢,就看国公爷敢不敢要!”
“敢,怎么不敢!”
张恪眼前一亮,他顿时谦逊了不少。别以为你有几百年的见识就了不起,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张恪手上缺少的就是熟知大明情况的地头蛇!
“国公爷,老朽在山东河南都治理过黄河,平常年份,百姓食不果腹,每逢灾年,巷无炊烟,野多暴骨,萧条惨楚,目不忍视,母弃生儿,父食死子,人间地狱,百姓都挣扎着死亡边缘!”
张恪吸了口冷气,不解地问道:“辽东战乱灾荒不断,情有可原,难道中原百姓也如此不堪吗?”
“哎,老朽所说,不及十分之一。中原灾祸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藩王、大户盘剥无度,侵占田亩,十之八九,却不承担丝毫税赋。天大的担子都落在贫苦百姓身上,为了完粮纳税,甚至不得不卖儿卖女。说句不客气的,中原已经是腥膻遍地,干柴烈火,只等一颗火星,就要引火烧身。”
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偶然的,大明到了现在,农民起义的趋势已经不可扭转了。
“李先生,你可是让本爵把难民迁移到辽东来,缓解中原的压力。”
“略尽寸心吧!”李之藻讪笑道:“老朽刚刚遭到弹劾,已经调到南京担任大理寺少卿,只怕不久就要致仕回家。听闻国公爷喜好西学,治理有方,才斗胆来见识一番。胡言乱语,请国公爷不要见怪。”
张恪扫了一眼李之藻,心中暗笑,既然是调到南京,不往南跑,反而北上辽东,怎么可能光是为了看看!
不过张恪也知道,文人都好面子,想让他们干活,必须把毛捋顺了。
“李先生,光是你这个提议,至少一个巡抚职位。既然朝廷不用,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到辽东屈就?”
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李之藻就摆摆手,笑道:“老朽年纪大了,脑筋也不清楚,只怕要辜负国公爷的盛情了。”
孙元化忍不住了,心说师叔啊师叔,多好的机会,千万不能溜走了!
“师叔,您老不知道,辽东人才的确不足,尤其是文官。就拿小侄来说,要管着造炮、炼铁,甚至连造船都要盯着。还要计算各种账目,数量之多,让人焦头烂额,您老人家要是可怜小侄,就留在辽东,帮帮我吧!”
孙元化开口请求,李之藻顿时犹豫了起来。
张恪笑道:“李先生,您要是不嫌弃,辽东巡抚非您莫属。朝廷给我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权力,我准备设在巡抚之下,设置诸司,处置政务。先生若是有合适人选,还请推荐一二。”
“不忙!”李之藻笑道:“国公爷,老朽也可矫情了,您能否告知,让我管什么?”
“这个,主要是三个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屯田,其次是修筑道路桥梁,督造城池,再有是传播西学。”
“西学?”李之藻,还有门口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都瞪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西学!”张恪强调道:“我大明的士人把精神头都放在孔圣人,孟圣人身上,让他们讲人性,谈修身,甚至阴阳五行,圣人祖宗,有心无心……这些东西他们能讲三天三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是让他们算算赋税,处理河工,每年有多少海外商船前来大明,一匹棉布价值几许,恐怕没有几个能说得清楚。”
张恪同样心情激动,恨不得揪着那些无病呻吟的士大夫,别整天仁义,满嘴道德,救不了百姓,填不饱肚子。
还是要柴米油盐酱醋茶,放到朝廷,还是要怎么收税,怎么练兵,怎么建设,别的都是虚的!
“西人在最近上百年间,突飞猛进,很多方面已经超越了大明。尤其可贵,他们各个科目条分缕析,研究的越来越深。反观我们呢,还是抱着似是而非的圣人微言大义,如此下去,早晚被甩在后面。我准备在辽东建立西学院,聘请名师,选拔优秀年轻人,学习西学。学成之后,就在辽东为官,一展所长。”
“好!”李之藻忍不住拍起巴掌,感叹道:“老朽一直想推行西学,只是朝中没有国公爷如此开明之人。不过办学需要明白人,老朽推荐一个,此人名叫杨廷筠。虽然论起天文历法不如老朽和徐阁老。但是他早年是心学中人,交友广泛。只要把他请来,保证能吸引青年才俊,光大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