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你想让粮船停靠锦州,怕是不光替朕办事!你是不是也想染指海上,想做走私?”
“这个……”被戳穿了心思,张恪的脑门冒出了一层细腻的汗水。对面可不是寻常的老人,他一言,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福祸。
猛然间张恪想起来张晔交代的话,实话实说!
“是!”张恪点点头。
万历并没有生气,而是笑道:“你给朕出的主意不错,朕倒想讨教一下,你怎么做生意?”
语气纯粹是好奇,张恪胆子也大了起来。
“陛下,小臣做生意并非为了银子。”
“哦?这倒是奇了,你给朕具体说说?”
“是!”张恪道:“小臣有两个目的,其一小臣的部下多装备火器,需要火药众多,硝石可以从厕所牛棚提取,唯独缺少足够的硫磺,此物倭国众多;其二,辽东越发寒冷,百姓承受不住,纷纷南逃,没有了百姓,土地焉能守得住?小臣认为归根到底,要让百姓能多赚点钱。开办家具厂,瓷器作坊,购买织机织布,生产出来的东西除了自用,就卖到倭国和朝鲜赚钱。”
听着张恪的话,万历和陈炬频频点头,走私贸易毫无疑问是在挖大明的墙角。可是张恪当着大明的主人说出来,万历却觉得这小子说得对,怎么想怎么有道理!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感到荒谬,陈炬笑着问道:“张大人,辽东土产的瓷器和布匹能比得上江南吗?怕是质量不行吧?”
万历也急忙说道:“没错,陈炬,告诉江南织造局,给张恪一些精致的丝绸瓷器,他多赚点钱,朕看着高兴!”
“多谢圣上抬爱!”张恪急忙磕头:“恕小臣之罪,江南的丝绸小臣用不上?”
“哦?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你怕赚得钱多吗?放心,朕不和你分润!”
万历难得开起了玩笑,张恪急忙说道:“圣上,卖东西讲究一个性价比。倭国和朝鲜都不富裕,比不上西洋人!就算拿一些精品过去,也不过是少量的顶层权贵能买得起。若是差一些的,相反物美价廉,老百姓买的更多,薄利多销吗!卖得多了,才能真正让工人多赚钱。而且从江南运输,周期太长,反不如辽东快速,小臣估摸着,顺风顺水,一两个月就能往来一次,一年下来,少说有一二十万银子入账。”
万历听完之后,忍不住赞许地点点头,笑着问陈炬:“你怎么了看张恪的生意经?”
“妙,真妙!”陈炬笑道:“老奴觉着张大人最难得的一点是没有私心,而且有自知之明?”
“怎么讲?”
“主子您看,他做生意是为了留住百姓,是为了换取硫磺!再有,世人都想着拿最好的货物,卖最高的价钱,张大人却能退而求其次,不容易啊!”
内廷大总管惜字如金,能如此帮着张恪说好话,简直空前绝后。
万历听得很满意,笑道:“张恪,陈炬说的这两条,也是当好臣子的诀窍。眼睛里面要有大局,要能做难事苦事。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做了多少,朕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的!”
说话之间,西洋进口的自鸣钟突然铛铛铛响起!按照西洋钟点,已经到了十二点。
“陈炬,你去传膳吧,朕要和张恪吃一顿。”
赐宴!
对于一贯懒散,而且讨厌和大臣打交道的万历来说,这绝对是旷世的恩典!就连首辅方从哲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过万历却没有觉察,他只觉得张恪这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对眼,说话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皮里阳秋,是个赤诚的好孩子!
御膳不多时就送来了,万历病着,只有八杨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盆粥。
陈矩笑着给万历盛了半碗,然后又给张恪盛了一碗。
“哎呀呀,陈公公,小子哪能让您给盛粥!”张恪慌忙站起。
“坐吧,别看外面那么多人叫他老祖宗,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奴婢!”
万历笑着说道,张恪却不敢这么想,他毕恭毕敬接过了粥碗,千恩万谢。万历喝了两口粥,吃了一点小菜。
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张恪,你几个月之前根本就没病,你欺君了!”
“啊!”
一口菜堵在嘴里,上不去下不来,张恪的身上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