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舟放下凌景岚,又拿过一旁的毯子盖住他的腿,准备的无比周到,南栎在一旁看着,却是有些心酸,当年的凌楚歌是多么的肆意潇洒,活泼幽默的少年郎,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废人,“多谢你,奕舟”,看着忙前忙后的沈奕舟,凌景岚终于开口,却没有生疏地叫他奕王殿下,“没事,应该的”,沈奕舟一愣,随即笑了,安顿好他,众人落座,凌景岚看了一眼水凌月,见她安好无恙,那颗歉疚的心安了不少:“月儿,想知道什么?问吧。”
“哥,十一年前凌相是不是被人陷害的?”水凌月问,“是”,凌景岚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但随即又苦笑一声:“可没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那一日,他已连续一个月都在宫里,本应休沐回家,但临时有一个人要与他换一天值守,他当日便留在了东宫,可是还没到午时,便传来了凌相如谋反的事,他心急火燎地去找南栎,发现东宫没人,便只好一人出宫,路上碰到了不知为什么来东宫的南樰,情急之下,只好挟持了她,结果遭到了禁卫军的重重阻拦,最后被逼到了乌桕崖,跳了下去。
听闻当日他曾去找过自己,南栎垂眸看了一眼沈奕舟道:“对不起,当日我接到一封信,让我去了沈府,我以为是奕舟有事要见我,可是等我到的时候,才知并没有,这时沈府管家传来消息,沈伯伯把我们关了起来,等我们再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死活不信凌相如会谋反的原因之一,因为一切发生的看似自然,可却充斥着太多的无端巧合。是谁写信调走了南栎?又是谁故意让本该回家的凌楚歌困在东宫?
“都过去了”,凌景岚淡淡道,“所以陷害凌相的人是南王?”水凌月看了一眼各自愧疚的三人,出声道,“是他也可能还有帮凶,比如他身边的那位义子”,提起南城和,凌景岚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寒意。
“白,白侠?”水凌月对这人没什么了解,不过对他这个名字倒是记得,凌景岚点了点头:“曾经在东宫的时候,他叫冯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也是当天央求我与他换值的人”。
“怎么会?”南栎有些懵,当日凌楚歌闯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无奈之下,下手没个轻重,也伤亡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这个冯侠,这么多年,他和沈奕舟把当年仅存的卷宗都快翻烂了,里面的所有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来也是提前计划好的,金蝉脱壳,死而复生不也没多难”,水凌月道,毕竟她和凌景岚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知道水玉楼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把她们从乌桕崖下救了下来,凌楚歌折了一双腿变成了凌景岚,而她毫发无伤成了水凌月。听到她说这件事,水玉楼神色一变,但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不语。
“凌相虽然位极人臣,可南王作为皇亲国戚也不差,他何故如此?而且不是说他们是很好的结拜兄弟么?”水凌月想起了初来京城时,水玉楼讲给她的那段往事。
“兄弟”,凌景岚嗤笑一声:“白手起家的时候叫兄弟,各自发达以后谁说的准儿呢?”他和沈奕舟、南栎出生在明仁帝登基,其余三人封侯拜相以后,可这不妨碍他听着四人兄弟情深的故事长大,甚至小时候还有专门的人,将这一段君臣佳话编成了戏,而且那时候凌相如总告诉他,等他们这几个后人长大也要效仿父辈,守望相助。
后来,除了南王始终无嗣外,沈云叟家有了沈奕舟,皇宫里有了南栎,他们几乎一起长大,甚至还曾一起外出学艺,一切都那么美好,真的像他们父辈一样走到了一处,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凌相一人面对着他们兄弟四人的一幅画像在叹气,神情忧郁,他上前问过,凌相如只是摇了摇头,说了物是人非四个字,那时候他不明白,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凌相如和南城和的隔阂越来越深。
“很多年前,四部洲曾有一次归顺的机会,我父亲任丞相主和,南王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主战,他们二人意见不合,最后陛下采纳了我父亲的建议,派他为使,游说四洲,耗时两年多,终于在十一年前的春天,基本成功了”,凌景岚陷入了回忆,自从凌相如接下这个担子,便开始天南海北的跑,根本无暇顾家,他也被送到了东宫,跟太子一起读书练武,别人都道是他运气好,其实只是因为他没人管:“从那以后,就开始有流言传出,说我父亲功高震主,或者说他与四部洲达成了秘密交易,我父亲那人性情耿直,自然没放在心上,依旧拼命地游走,妄图在新年来临的时候,凤阙能一统天下,结果,新年没有等到,凌府就被灭了,南城和在凌府找到了一些书信,里面记录着我爹和四洲之主的来信,捏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事,甚至还找到了一些摩纥贿赂我爹的银子”。
“可这些都是很容易嫁祸的东西,陛下为什么会信呢?”书信也好,银子也罢,都是可以伪造的,那么明仁帝当年究竟是依仗什么,下令诛杀了自己的好兄弟呢?“因为最后的关键证据是一个人证”,沈奕舟道:“有人亲自承认了他和凌伯伯勾结,妄图里应外合,瓜分凤阙”。